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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日子京城之中,发生了一些不大不小的事情。

    最热闹、最显眼的,还是朝堂上激烈又不乏狗血的争论了。

    大楚不设丞相,六部之一应事务,都直接由皇帝管辖,是以六部的尚书在朝堂之上的言语权颇为重要。大约每一代朝臣都不能和和睦睦地相处,总要分出不同的派系,你争我吵之间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这才利于皇上对朝中的控制。

    只是这些天,文臣之中,以礼部尚书姜文为首的派系安分守己着,可另一派,吏部尚书籍闫的党派之中,发生了激烈的内讧。

    原因无他,便是籍闫之女籍巧雁入宫之事又生变数。

    后宫与前朝到底是分不开的,若说送了女儿进宫,得利最大的还是籍家,和以籍家为首的吏部一派,可偏偏这一派里面有人不满了,便要生出许多事端。

    户部尚书宋高杰便是其中之一。

    宋高杰一贯是籍闫的最大助力,可今日,却全然不顾往日的情面,在朝堂之上便开始口诛笔伐、强力针对昔日之友:

    “启禀圣上!谋逆之罪,终身不恕!即便逢上大赦之际也不得开恩的,那罪臣之女流落在外,竟得逃脱律法惩治,还诞下一女,成了籍大人的夫人……此事荒唐之至!还请圣上裁决!”

    籍闫脸色铁青,怒视着宋高杰:“宋大人!说话要有凭有据,你从何来的根据,说我夫人身世有异,还是罪臣后代?”

    籍夫人原就不是嫡女,只是韦家庶出的一个女儿,养在嫡母名下,这才得以嫁到籍家做了一品诰命。此时籍闫心中一清二楚,只不过假作不知,一直过了这么些年罢了。

    韦康平自然知晓庶妹的身份,此时却不发一言,只垂着头站在一边。

    宋高杰丝毫不惧,对籍闫朗声道:“籍大人不必管我是如何得知的,可籍大人之女体内有谋逆罪臣的血脉,如何可堪入宫?!”

    籍闫年纪不小了,此时气得头昏眼花,只向皇上道:“陛下,微臣冤枉!小女一直养在深闺,夫人是韦家万千宠爱的嫡女,在韦老夫人膝下教养得极好,更是宫里敬妃娘娘的胞妹……如今有奸小之辈,给她们母女二人安上这么一个罪名,实在担当不起啊!”

    皇帝不由觉得一阵头痛。

    这么多年他也习惯了朝堂上的争论,吏部和礼部动不动就乌鸡眼似的斗成一团,籍闫更是每每爱同姜文呛声。可今日里这是头一遭,吏部和一贯抱团的户部争了起来,一时间乌烟瘴气,把这好好的朝会搅成一团乱麻。

    皇上心里没有头绪,又瞧见姜文在一旁嘴角含笑作壁上观,一副纯看热闹的模样,不禁问他:“姜爱卿怎么看?”

    姜文上前一步,笑道:“户部的工作便是掌户籍,想来宋大人做惯了这些事情,说话也有底气。若为有无根据,调出来户籍一看便知……”

    见宋高杰脸上的表情不似有备而来,姜文可不想这场大戏轻易谢了幕,便口风一转:

    “不过倒也不必如此麻烦,籍夫人是韦府出来的,自然有人清楚她究竟是不是罪臣之后了。”

    皇上闻言点头,没想到这事还能这么简单地解决,便直接向韦康平道:

    “韦爱卿,舍妹的身世你最清楚,你来说。”

    韦康平见躲不过了,这才站出来一步道:“微臣的妹妹嫁与籍大人也有十余载,为籍家养育一子一女,侍奉公婆恭敬淑惠,教养子嗣恪尽职守,同籍大人也是琴瑟和鸣、恩爱十分……”

    皇上皱眉,不耐道:“问你她的身世!凭空扯些有的没的,这是做何?”

    韦康平嘴里发苦,终于话头一转:“只是她却是不是母亲亲生……”

    籍闫当即瞪大了眼睛。

    他虽一早就清楚,可装糊涂装了这么些年,一朝被人将夫人的身世摆在明面上、遮羞布扯得干干净净,还是忍不住惊怒:“韦大人!话可不是乱说的,慎言!”

    皇帝的眉头缓缓皱了起来。

    帝王平生最恨之事,一是谋逆,二是欺君。

    他冷声道:“当日朕亲自下的圣旨,赐与籍大人和韦家嫡次女韦氏成婚。韦大人倒要同朕说道说道,这好好的嫡女,怎的又变成了不是亲生?”

    韦康平突然被发难,见瞒不住了,却又不知如何辩解,只急得满头大汗:“这,这……此事微臣,微臣不知啊!”

    大殿上原是肃穆的气氛,却听见“噗嗤——”一声轻笑,霎时间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发笑之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