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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余亭松的选修课是在晚上。

    他手臂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身体情况复查结果也很好,绷带早就拆了,包括下颌那道伤口也只剩下一抹淡淡的粉色。

    换上那条上课专用西装裤,前几天又下过几场雨,天气渐渐转凉,他在白衬衫外面套了件浅色风衣,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边窄框眼镜,整个人显得修长又斯文,俨然又是十几天前那个不近人情、冷淡平静的余教授了。

    然而今天教室似乎有些不同寻常,好像多了个人。

    余亭松一进教室,就看见了那个棒球服运动裤,头戴一顶黑色鸭舌帽,缩在角落,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学生堆里好不被认出来的刑侦支队长。

    确实可以说是相当大学生的装扮了,然而陈迟本人就是那种掩不住锋芒的类型,过分隐藏,反而刻意。

    这又是要干嘛?

    余亭松揉了揉眉心,面无表情地开始讲课。

    今天讲的诗是唐寅的《一剪梅·雨打梨花深闭门》

    还是按照惯例,余亭松一手漂亮的行楷,将这首诗先写在黑板上。

    雨打梨花深闭门,孤负青春,虚负青春。

    赏心乐事共谁论?花下销魂,月下销魂。

    愁聚眉峰尽日颦,千点啼痕,万点啼痕。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三尺讲台上那个人嘴巴一张一合,嗓音澄澈,略带一点沙哑,清泠泠的在这偌大的教室里回荡着。

    周围那些小声的聊天、偶尔响起的手机铃声、窗外的呼呼风声,都变成了遥远而又模糊的背景音。

    像在演一部电影,这一刻,他们是彼此唯一的主角。

    终于讲到了所有人都为之叹服的最后一句——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余亭松似乎对这首诗非常喜欢,愉悦的课堂气氛下,他干了一件所有人尤其是他自己,最不喜欢的事——抽一位学生续写。

    他问:“有没有哪位同学愿意尝试一下续写?”

    虽然几乎没有人不想和这位冷淡的帅哥教授说上两句话,但是这种事情还是不要上了,毕竟来上课的,又有几个是真得奔着喜爱语文、爱好文学来的呢?

    还不是折服于授课老师的魅力。

    然后,一向不与学生交流的余大教授,他他他他他竟然点名了!

    他眼神四下一瞥,直接锁定陈迟:“那位靠窗棒球服戴帽子的同学,你来回答一下。”

    陈迟面有菜色。

    他知道余亭松早就发现自己这几天暗中跟着他了,这是借着这个机会打击报复呢。

    小样儿,哥哥我可是警校前三十毕业的,虽然十几年过去了,依然是宝刀未老好吗?

    不过……

    写诗,这个嘛,还真是没写过……

    余亭松一直神色淡淡地盯着他,大有一副‘你装死我就不讲了,等你出丑完我再讲’的架势。

    陈迟缓缓地站了起来,眼珠子前后左右扫了一圈。

    教室里热闹了起来,在余亭松的教学生涯里,这还是第一次抽人回答问题。

    附近离得近的人察觉出端倪,都在议论纷纷。

    “这人不是我们学校的吧?没见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