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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文闲赋在家这几日,朝堂上发生了一件大事。

    先是皇上因着同姜文在早朝上大吵那一架,连着几日心情不好,朝臣也大多战战兢兢,不敢去触圣上的霉头。

    可偏偏一张折子递上了皇帝的案头,打破了这些日子的低气压。

    京中大大小小的人家,便都知道了一个名叫封连的少年,从广元回了京。

    柳如瑾小声问他父亲:“爹,这个封连,到底什么来头?怎么听说去广元养病两三年回来,动静不大,大家却都知道了他?”

    “他家的事,原是一桩五年前的旧案了,还是一场震惊朝野的冤案,”柳凛本不愿说起,可被小儿缠个不住,才道,“你知道了有什么用?”

    此时镇南王府上,前院里宴席气氛正酣。就连平日里一贯冷着脸不肯露个笑样的周梓绡,今日也放缓了脸色,正同一个柳如瑾从未见过的少年说话。

    柳如瑾一边偷眼看着宴席上谈笑自若的蓝衣少年,一边冲父亲撒着娇:“爹,你就告诉我吧!我这不是好奇么?从小没听说过封连这个人,这突地出现在镇南王府寿宴上,竟才知道他家也是京城的。”

    柳凛轻叹一口气,拿起面前的酒杯抿了抿。

    他低声道:“封家原不是京城人士,世世代代在云南生活,你不认得也正常。”

    不远处,那个样貌格外引人注目的少年正同周梓绡说着什么,眉心间一点血红朱砂,仿佛是刀尖上甩下来的一滴鲜血,正正好滴在他光洁苍白的前额之上,给那柔和俊美的脸上带来一分浓艳。

    “难怪样貌与我们有些不同,他竟是云南人氏?”

    “封连的父亲虽是个文人,于镇边守疆一事却有鬼才,”柳凛似乎渐渐陷入了回忆,缓缓讲述道,“当日异族入侵云南,险些防不住的时候,正是封晟献奇策,这才重创了异族,保住了云南。”

    柳如瑾正是喜欢听热血故事的年纪,不禁催促道:“那后来呢?”

    “后来因着封晟之才被圣上赏识,封家入京,也算显赫一时。当时云南战事吃紧,封晟同镇南王联手抵御外族,便将唯一的儿子留在京城,交给镇南王妃照看。谁料天有不测风云……”

    坐席之上,众人只见封连缓缓起身,朝太傅柳凛的方向走来。

    他苍白的脸上并未因着饮酒而带上丝毫血色,容貌虽病弱些,气质却温和卓然,让人心生好感。

    因正谈论着人家,如今见了面,柳如瑾颇有些不自然。可封连却并未察觉,只上前向柳凛恭敬行礼道:“多年不见,伯父身体可好?”

    温润的少年浅笑问好的模样,没有一个家中长辈不心疼喜爱。柳家原就同封家有旧,封连也算柳凛看着长大的,心中一时五味俱全。

    “好,好!”他站起身来,拍了拍封连的肩膀,“好孩子,你也长高了!”

    封连微笑着问候了几句,又看向柳如瑾:“这便是小公子罢?”

    柳凛道:“从前你也见过他,打小便是皮猴子一个,跟他姐姐脾气全然不同。”

    柳如瑾正看着封连头发上的木簪发愣,柳凛骂他:“还不过来给你封大哥问好!规矩学到哪里去了?”

    柳如瑾回神,忙笑着道:“封大哥好!”

    寒暄一阵后,封连还要去后院面见太妃,便告辞道:“封连实在不胜酒力,这便先走了。今日晚辈前来,是想见见太妃……若是看她身子大好,晚辈也就放心了。”

    封连小时候还是个健健康康的孩子,谁曾想这五年未见,竟变成了这幅有不足之症的样子。

    柳凛心中叹了一口气,面上依旧笑道:“去罢!想来太妃这些年也早就想见见你了。”

    待封连走后,柳如瑾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又追问。

    “父亲,您还未说,封家后来如何了?”

    柳凛却有些不想说了:“问那么多做什么!好好用你的吃食罢!”

    柳如瑾不干了:“哪有说话说半截,吊着别人胃口的!”

    “封家后来出了事,成年男子斩首示众,其余子嗣流放北地,”柳凛硬邦邦道,“前些日子才平了反,封连便回来了。”

    柳如瑾吃了一惊:“这样赶尽杀绝的做法,封家犯了何罪?”

    柳凛一拍桌子,恼道:“提早便跟你说了是冤案,冤案!封家何罪之有?!”

    这一下动静可不小,邻桌也都看了过来。年纪小的不懂,可稍微上点年纪的,听了柳凛这话,心中一时都有些默默的。

    柳如瑾自觉失言,一时讪讪:“哎呀是孩儿说错了,说错了……”

    柳凛道:“罢了罢了,这些陈年往事,说起来不过扫人兴致!你们小一辈不知封家,说了也没甚意思。”

    他又接着道:“你只记得,见到封连要恭恭敬敬的,咱们家,是欠了封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