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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晗本是不紧不慢地穿过亭廊,至花厅后,重新见到周府的一张张熟悉的面容,不由腿下一颤。尤其见诸葛亮肃坐一处,双目布满阴郁,身旁春梅垂首而立。眼下一切让她深觉不安。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定安从身后踢了腿窝,踉跄跪倒在地,扑起灰尘于面。

    “三年前,你受江东徐氏与吴氏的指使,利用下行通血之物暗害先夫人,是与不是?”定安厉声问道。

    秋晗身子一僵,顾不得擦伤的手腕嘶嘶作疼,眼神狠狠地寻上春梅。

    先前在旁弄不清状况的绣墩,始终默不作声,在听到定安提及到黄媛的死与秋晗有关,又见秋晗并未反驳。立刻怒火中烧,三步并作两步,扬起手就开始捶打秋晗,伴随着眼泪,嘴里恨声咒骂不断,全无顾及,只想解心头之恨。

    定安同侍女废了好大的劲才把绣墩拉到一边,泪水糊面,依旧指着不远处的秋晗痛骂。

    被好一顿撕扯的秋晗,衣衫不整,发髻凌乱,娇白的手臂上生生被抓出两道血痕,嘴角被掌出了血迹,耳朵嗡嗡作响。

    冷眼旁观闹剧结束,诸葛亮沉住心绪说:“你那夜同春梅所谈之事,春梅已尽数告知于我,你也不必嘴硬。我问什么,你实话白个干净,才是正理。你当年往夫人的汤药罐中都加了什么下行通血之物?”

    秋晗抽动身子,哀哀饮泣,一口否决,“奴婢根本没乱加药材进去,全是按照医士所拟药方,所给药包,熬制汤药。您当初也查了药渣,并无异样,怎么如今倒不信奴婢了!听了别人话,冤枉奴婢往药罐里加了害人的东西!”

    “冤枉?”诸葛亮长叹一声,嘴角挂着冷笑,随即看了蒋婆子一眼。

    蒋婆子立刻从怀中掏出裹住的锦帕,展开后,是一块破碎的褐色罐片。

    “你可认得?”诸葛亮的目光从碎片移游至秋晗身上。

    她当然认得,是曾经她给周瑛熬药用的汤药罐,之后又被用来给黄媛熬制固本汤药。事成后,已经被她碎了干净,怎么会……

    蒋婆子瞪了秋晗一眼,对诸葛亮道:“三年前,这丫头给黄夫人熬制补身汤药,却莫名其妙碎了周府十几个汤药罐子,因此耽误黄夫人吃药。奴婢教训完她,让她重新买汤药罐子回来,好在当晚又给黄夫人的汤药续上。

    可后来奴婢听店铺掌柜说是时隔了两日才把制好罐子去周府。奴婢就奇怪那夜的药是拿什么熬制。黄夫人过身后,奴婢曾瞧见秋晗鬼鬼祟祟将一袋碎了的罐片埋到后院的树下,奴婢认得这是素日给我家瑛女郎熬制汤药的罐子,心里奇怪秋晗为什么要碎这个,于是就偷偷留了几片。”

    秋晗吃惊地瞠目而视蒋婆子手中的碎片。

    “绣墩,前些时日给瑛姨母熬制汤药的罐子和药材拿来。”诸葛亮吩咐道。

    绣墩抹了一把眼泪,匆匆去找来。

    打开药包细看,秦剂捻了一把川牛膝,又把药罐放在鼻下一闻,之后接过蒋婆子手中的罐片,虽过三年,但因长期熬制,依旧留有药香在上面。

    “当年给先夫人开的药方还在吗?”秦剂问。

    “在在!”绣墩急忙回道,吸溜了一下鼻子,把怀里的药方和留存的固本药包都尽数给了秦剂。

    诸葛亮一直凝神静气看秦剂紧缩着眉头,细捏两包药材。

    眉头舒展,秦剂掸了掸手,残渣于指缝间余落。转身对诸葛亮道:“给先夫人开的固本汤药无一味有害之物。”

    秋晗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下来,抖抖索索的嘴唇也紧紧抿住。

    “只是……”秦剂吸了口凉气,摊开药包和罐片,“周女郎所食皆为川牛膝,红花等下行之物,经年累月,这些东西会附着于药罐上,用给周女郎熬制汤药的罐子来给先夫人熬制固本汤药,汤药翻滚,浸透罐壁,无疑是在药中加了大量通血之物。”

    他解释完,看着浑身发抖的秋晗,冷笑一声,“这么取巧的害人心思。”

    真像吴侯府徐夫人的手段。他硬生生咽了后半句话。

    于吴侯府做医挚的他,见识过徐若琼的不着声色的害人手段。若不是如今她被送回吴郡,想来上月林薜荔也不能平安诞下孙权的二子孙虑。

    一边腌臜吴侯府,一边又把恶手伸向别处。

    不知何时,惨白的青空中布满阴沉沉的乌云,凄厉可怖。

    诸葛亮起身,丝毫听不进秋晗的解释,走近时,腿脚被秋晗死死抱住。

    想起三年前,黄媛于病榻间的苍白面容。

    眼前人的哀求与痛诉,他丝毫不动容。

    “我只问你一件事。”他俯身,投去沉重的目光,

    “徐夫人与我夫人非亲非故,为何要身涉其中?”

    “是为了害瑛姨母疯病不得痊愈,回不了江东!”秋晗眼睛一亮,抓住机会,全部吐露干净,

    “吴主一直在等瑛姨母疯病好后,要把她接回江东。徐夫人就想利用黄夫人之死,加重瑛姨母的疯病,说死了一个亲兄,再失去从小相伴阿姐,只怕是一辈子都好不了,回不得江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