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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络腮胡子男人和瘦高个子女人的家乡是在山西与河南的交界处,地处偏僻,准确地说,一边是山西一边是河南。尽管是山区地貌,但是他们是在山下的丘陵中。络腮胡子男人是在陕西省阳城县张家大湾的人,那年跑到河南洛源县王家庄去倒腾农产品,认识了瘦高个女人。这女人姓王,名叫王光丽,家里还有一个妹妹叫做王小丽,还在读高中。那年家里困难,络腮胡子男人就经常接济她家。一来二去,两个人有好感,王光丽就嫁给了络腮胡子男人,都在两省的边界上,也不过十里多地。王家庄的人说,王光丽嫁给这个络腮胡子男人有点亏,单就身材上有点不般配。但是络腮胡子男人头脑灵活,能赚钱。王家的姑娘长得再漂亮也只不过是花瓶,不能改变家里的命运,甩不掉贫困的帽子。

    这天,他们从小县城卸下煤炭,从河南地界到山西,先要到王家庄去,就是王光丽的娘家。这个村庄是在丘陵盆地之中,有山有水。古代的人就选择在依山傍水的地方聚居,在民国年间,这个王家庄还不到三十户人家。自新中国成立以后,人口急剧增长,现在是一两百户的大村庄。王光丽娘家在村北面。他们驾驶大卡车从南进入村庄,穿村而过,一路灰尘滚滚。大家都知道王家女婿回来了,又给王家带来一些日用品之类的货物。人们有些羡慕,也有些嫉妒。为什么他们家摊上了一个好女婿,能挣钱,也能孝顺丈母娘的女婿。有时候同一个村庄的人请王光丽和络腮胡子男人从外捎带一些日常用品,他们也不拒绝,都热心快肠地帮人办理,也从不加价。所以,人们还是期望大卡车穿村而过,一路风光无限。

    王光丽娘家旁边是一条河流,一年四季清水长流。夏天的杨柳树成荫,在下午时分,鸟鸣声、蝉叫声悠长震耳。门前一条土道伸展到了田野里去,连接山西的大路。他娘家两位五十多岁的老人听到从南边一路按喇叭,一路车轮滚动的声音传来,就知道是女儿和女婿回来了。他们站在门前的杨柳树下,看到大卡车嘎的一声刹住。从车上跳下来的不仅是女婿、女儿,还有一位瘦高个小伙子,这就让两位老人大吃一惊:“这小伙子有些面生哩,哪里的客人?”

    望明月一看到大柳树下站着一男一女高个、身穿黑衫的老人,就猜测到是高个女人的父母。他机灵地说:“我是湖北鄂西北山区的人,跟着大哥大姐跑运输。”他指了指络腮胡子男人、高个女人,“也就是给他们当帮手,讨一口饭吃。”

    王光丽拎着在县城购买的东西笑嘻嘻地说:“爹,妈,这是张黑子给你们二位老人买的衣服、点心。”边说边向一排土坯房子走去,并对身后的望明月说:“你也来啊,这两天就住在这里,过几日,我们开车来接你。因为我们家中在建新房子,一时半会还住不下。等新房子建好了,你就跟我回去,一道住。”

    “我们这儿的土坯房子什么时候换一换呢?”她父亲接过话头说,“山墙炸裂了,再下几场春雨就倒塌了。”

    “哪里来的钱呢?”她母亲说,“不是一口气就能吹起来的房子,还有小丽在读高中,正是花钱的时候。”

    “不要紧,还有我哩。”那个叫张黑子的男人开口说话,“我们把房子建起来以后,就给你们拉砖过来,筹备建房子的红砖、砂石,把土坯墙换成红砖墙,保证一百年不会塌。”

    “难为女婿了,”他岳父说,“让你操劳。”

    “应该的事,谁让你们当年选上我呢?”张黑子咧嘴一笑,说。

    “一个女婿半个儿。”他岳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就在他们处对象的时候,她不太同意自己的女儿王光丽嫁给这个男人。

    “妈,过来说句话。”张黑子把丈母娘拉倒一旁,说,“我们带回来的这个小伙子,怎么样?”

    “很好啊,”他丈母娘说道,“高高的个子,白白的脸蛋。”

    “这就是了。”张黑子小声地说,“他是我们在湖北捡到的一个小伙子,是他自己爬到车厢后面。在河南地界卸货时,才现他。我看他跟我们家小丽很般配,就做一个上门女婿吧,你看怎么样?”

    “来,来。”他丈母娘向老伴招手,“你过来。”

    “啥事嘛?”男老人走过来,“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不可以公开说?”

    “是黑子和光丽为我们两位老人操心,从湖北带回来一个上门女婿,你看中意么?”

    张黑子又把刚才对丈母娘说的话向岳父说了一遍。他岳父说:“中意是中意。就是他来路不明,被人家父母找上门来,我们难以招架。再说,现在国家正在打击拐卖儿童妇女犯罪活动。我们是平民,不做违法的公民。”

    “看爹说哪里话,”张黑子跺了跺脚,说,“他不是儿童妇女,是一个小伙子,你怕啥事嘛!有事我兜着,如果公安机关要找上门,就推给我,是我捡回来的人,我送回去就是了,有什么害怕呢?这是千载难逢的福分,命里的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