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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渡的神情在看到被恢复的监控那一刻就彻底凝滞住。

    尽管打开修复的数据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去面对即将看到的一切。

    他知道在虞测他不知道的时候一定遇到了委屈到极点的事情,并且误以为是自己做的。

    那他那个时候又实在分身乏术,所以才会误会至今,咱们之间整整错过了这么多年。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性,可唯一没想到的就是,虞测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因为他的邀请,被人带到了深渊里。

    虞测当时甚至应该已经猜到了自己即将要向他求婚,所以平日里不太在意打扮的她特地穿了一身整齐的西装,还打了领结。

    他一定已经准备好了要奔向幸福,可是迎接他的却是足以毁掉任何一个人一生的灾难。

    就在裴渡在顶楼旋转餐厅焦急等待的时刻,就在他因为虞测迟迟不来而感到疑惑甚至难堪的时刻。

    那个她以为自己已经遭到了背叛,真心被辜负的时刻,虞测正在忍受地狱般的无尽痛苦。

    他最爱的虞测,恨不得像保护小孩子一样保护起来,不让他受到一点外界伤害的虞测,却被旁人以他的名义狠狠的伤害了。

    伤害的程度之深,几乎是无可挽回的地步。

    裴渡不知道虞测在听到那个自己的声音轻描淡写地念出“玩物”这两个字时是怎样的心态。

    虞测当时一定害怕极了,无助极了,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裴渡甚至可以从虞测恐惧的眼神里,看出虞测在向自己求救。

    可他当时却在为虞测莫须有的可能背叛而进行剧烈地内心挣扎。

    全然不知距离他几十层楼的隐蔽地下室里,虞测正在承受着非人的折磨。

    身体的摧残尚且不是最无法忍受的东西,心理上的崩溃,估计才是让虞测这么多年对他视若陌生人的原因。

    裴渡的心就像被一根铁棍猛击,又狠狠的捣烂了!

    剧烈的疼痛袭击到他的四肢百骇,明明身体没有任何破损的地方,却依旧痛苦到甚至难以呼吸。

    自己尚且如此,他无法想象身为当事人的虞测在经历过那些凌辱之后,在认定是自己对他造成伤害之后,是如何能够克制住内心的恨意,仅以陌生人的姿态相见。

    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但如果设身处地,他一定恨死了那个人。

    爱意会全部转坏为彻骨的恨意,恨不能杀之而后快,而虞测那不求他给出一个回应的背后分明就是心寒。

    想到这里,裴渡更加难以克制的自责。

    都是因为他没有考虑周全。

    当年他还那样弱小,他和虞测却树敌颇多,他竟然就那样幼稚的沉浸在即将和心上人求婚的喜悦中不能自拔。

    甚至忘记了要将加强安保措施放在第一位,就这样无知无觉的让自己最爱的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迫害。

    更愚蠢,更可笑的是这么多年,他却对此依旧一无所知。

    直到现在,直到虞测已经几乎将当年所发生事情的正确答案摆在了他的眼前,他太后知后觉得去追查,得到一份是血淋淋的事实。

    时间已经太过久远,迟来的任何重要的弥补都太过无意义,甚至会加深虞测受到的伤害。

    而裴渡,这个愚蠢的自己,在不久前,好不容易遇到虞测,可以和对方有交集时,却还无情的再一次伤害了,再一次刺痛了对方。

    裴渡痛苦地抱住自己的脑袋,他已经不知道该何如何对于虞测,如何面对那些抹不去的从前。

    他实在是低估了虞测对自己的爱,实在太轻易就定义了对方的背叛。

    在经历了那样的伤害之后,虞测对他的眼神里依然保留着爱意。

    裴渡本应该为此感到无比的庆幸,可他却突如其来的难过。

    他丝毫不在意那些世人眼中所谓的贞洁,他爱的从始至终只是虞测,只要是这个人,任何的附加条件,任何的外在因素,都完全不在他的思考范围之内。

    可自责与悔恨却铺天盖地地淹没了他,他无法想象自己该怎样面对那些已经发生的过往。

    虞测曾经越是爱他,或者现在越是对他保留着那一丝爱意,裴渡就越感到无可挽回。

    这样一丝即使在狂风骤雨中也依然留存的爱意,其实太有利于裴渡重新获得虞测的心。

    然而裴渡却宁愿没有。

    这样的爱意太让人裴渡感到心痛难忍,他该以怎样的内容和情感去回报,才算得上是不辜负。

    想要不辜负已是千难万难,更何况现在他还要去进行说出来谁会相信的并且说的太晚的解释,以求弥补。

    怎样才算弥补得完美,玻璃杯摔碎之后,拼的再怎么像从前也终归不是从前。

    破镜难圆,覆水难收,从古至今,莫不如是。

    裴渡拿到这份资料时,已经是晚上七点,昨天晚上他没有合过眼。

    只是始终怔愣着将呆滞的目光投到天花板上,直到眼睛流出眼泪,不知道是酸涩还是终于无法控制的自责与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