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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所谓。

    对周美人来说,她是替身还是傀儡都无所谓,她对姜明本就没有丝毫情爱可言。姜羽林这一通话下来,反倒让她心中舒畅。

    如若她真是替身,那么想必乾承殿那位,应该日日内心都很煎熬吧。一想到姜明也活在痛苦中,她就很开心。

    琴姨和艺坊所有人的死让她活在愧疚和阴影之中,如今,终于叫她找到了让皇帝同样备受折磨的法子!

    她会好好做替身,然后粉碎狗皇帝的梦!

    “二皇子的话,伤不到我的。”周美人没有一开始那么害怕了,她知道这个少年深夜寻来是想发泄怨气,对皇帝不祭奠他母妃的怨气。

    或许,他还想给她一个下马威,但他绝不会在她风头最盛之际杀她得罪皇帝。毕竟,他还有个三妹妹。

    姜羽林握住匕首的手隐隐发颤,为什么她不害怕?为什么她可以如此淡定同一个要杀她的人说话?姜羽林原本想的是,在他匕首抵住她命脉的瞬间,她应该是狼狈可怜让人唾弃的!

    在他看来,她不过就是一个出身烟花柳巷的下作女子,有什么资格在他母妃忌日这天被册封,就算是成为他母妃的替代品,她也不配!

    “那你就去死吧!”

    姜羽林怒红了眼,手下就要使劲,殿外忽然传出婢女通报声。

    “参见皇上。”

    周美人跟姜羽林俱是一怔,她看清了少年眸中一瞬闪过的无措。想必,他不想让自己的父君见到他半夜杀人这一面。

    少年骑在她身上眼瞳不停转,她看准时机握住少年执匕首的手,他骤然凝目看她。

    “二皇子先躲起来。”

    “为什么?”他分明要杀她,为什么她要帮他隐瞒?

    姜羽林愣在她身上不动,皇帝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周美人侧首看一眼殿外,忽然使劲翻身将少年压在身下,她的薄纱广袖和发尾扫在他下巴处,他就要用力挣开她,她再是忽然附身贴近他。

    “二皇子不用觉得欠我。”她的呼吸打在姜羽林耳边,“就当做是我给娴妃赔不是了。”

    少年手腕被扣住,咬牙看她。他不喜欢这个卑贱的女子屡次提他母妃!

    周美人下榻,青丝顺去一肩,少年偏过头只看见她单薄的紫色背影。

    她道:“寻个机会溜出去吧。”

    说完她便去前殿迎姜明。

    少年睁着眼睛在榻上愣了好一会,重新握住掉下床阶的匕首跟着周美人离开的方向走了一步,却最终从窗户翻了出去。

    翌日是个大晴天。

    盛夏时节,公公婢女们怎么捕也捕不尽蝉,御花园里总能见拿着长杆大网往高树上扑的身影。

    周美人进御花园时,姜羽林正在消暑亭写生,画画能让少年平心静气,他身边的人都不敢出声。大家都知道,打从娴妃病逝后,二皇子就变了。从前那个天真活泼的二皇子变得脾气暴躁,动不动就砸东西,寻着公公们出气,几乎很难说句正常的话,眼下一群下人见二皇子能安安静静的画画,每个人都短暂的松了一口气。

    然,姜羽林的平和在周美人踏入御花园的那一秒,悉数崩塌。

    穿着一袭烟罗色裙裳的周美人路过消暑亭时正好跟姜羽林对视,他手中顿时一紧,画笔几乎要戳烂宣纸。

    周美人神色淡淡,瞧他今日穿的依旧是一袭像极了丧服的白衣,她晓得他还介意着娴妃忌日那事。

    周美人身侧嬷嬷察觉到二皇子不善的眼神,小心上前提醒一句:“美人,二皇子不喜在作画时被打扰,奴婢带美人去别处逛逛吧。”

    “无碍。”周美人偏偏不走,她朝姜羽林微微颔首,再是选了个正对消暑亭的长廊位置坐下,“我就赏赏花,不出声。”

    嬷嬷也不好再说什么,尽量拦住周美人的身形,不让那头的病态少年看见。

    而周美人只坐下不到半刻钟,姜羽林便砸了画笔,暴躁的把宣纸全部扔进身后小池塘。

    周美人就见公公们喊着“二皇子二皇子”追着少年跑,许久她才回头看已经空无一人的消暑亭。

    “美人,这……”嬷嬷想说点什么,又不敢挑二皇子的刺。

    周美人神色淡淡,去到消暑亭,在姜羽林先前的位置坐下。她两臂搭上红木围栏,垂眸去看浮在小池塘上方的宣纸。

    那些散落的宣纸原本画的大多都是公公们捕蝉的丑态,独独一张画的是一个面向狰狞,身形扭曲的女子,而画像最终被凌乱的几笔抹去。

    画的是她。

    边上的嬷嬷和婢女都看见了,纷纷捂嘴防止自己惊呼出声,按照礼数,二皇子此举是对妃嫔的大不敬。周美人不但不恼,唇角反而勾起一抹弧度。

    她侧脸压着手背,安静趴在围栏上小憩,很好,至少姜羽林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注意到她。

    等着吧,姜明,看她究竟要如何报复。

    今晚皇帝又来了她的云水殿。

    周美人刚宽衣准备就寝,他便来了,看样子是打算歇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