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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姮转醒的时候,已经在玲珑馆自己的寝室里。她身上的衣服已换,身子也彻底得清理干净,似乎那一晚就是她的一个梦,一个庄氏已经离她而去的梦,真实的叫人心惊胆寒。

    她伸出自己的手,摸着自己的脸孔,确认她的躯体还在,她没有死,一切也都是真实的。

    自己再一次劫后余生,可是这一次,张姮已经没有任何的情绪。她醒了,就坐在床榻上,一直呆呆得坐在那儿。

    槿绵进来倒水的时候,看见昏迷不醒的张姮坐了起来,手中的铜盆“哗”一下掉在地上,激动地大喊:“殿下!殿下!您醒了,您终于醒了。”她略带哭腔的叫喊,将外面的槿心、阜平和阜安都吸引了过来。他们见张姮真的醒了,都围拢上来,喜极而涕。

    寝室内,哭声一片,然而张姮却好像没听到,槿心抓着张姮的手急切地喊道:“殿下?殿下您怎么了?”

    张姮始终都没有反应,大家吓坏了,一个个红着眼睛就要去请旨宣太医,但是万顺却先一步来了。玲珑馆不比朝露殿,只是一个独门四合院,他见玲珑馆一片萧条,只有正殿的偏房有哭声,所以不等传唤自己擅自进来。

    万顺轻唤一声:“殿下?”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了,然后万顺让司马中卿和一干人等先行退下。屋内又恢复了宁静,却静得有些渗人。

    张姮依旧是静坐在半坐在床上,披散着头发,目光呆滞,香炉里的香灰早就冷寂,但都不如张姮心里的寒潭。她的寝室没有一面镜子,所以旁人也庆幸她看不到自己现在的颓废和失态。万顺对张姮行了一礼,张姮这时突然开口说道:“万公公?”

    “奴才在。”

    “公公前来,有什么事吗?”

    “是,老奴前来,是传圣上的旨意,翁主”万顺有些为难的看着张姮,接受皇上的旨意,这必须得是跪接,但长河这个样子难保不会被人说是蔑视皇恩。可是张姮却凄然一笑:“皇上下旨,是不是对我的奶娘加封了,那我是该好好接旨啊。”张姮说完,从床榻上摔了下去,万顺想去搀扶,却见张姮已经跪在了冰冷的地上,垂着头,死气沉沉。

    万顺多少有些同情她,并没有去追究她的失态,只是也跪下来,语重心长的对张姮说道:“殿下,事已至此,皇上能做的也只有弥补,而您,也只能接受。”张姮不语,万顺接着说:“皇上已经下旨,封您的乳母为六品安人,随葬德王陵寝,不过殿下不必担心,虽然德王的陵寝还在修建,皇上也一定会叫人抓紧夫人的葬墓,请您不必担心。而且随葬皇陵,这对宫人来说可是莫大的荣恩。”

    万顺说完,张姮还是一动不动,只能叹息一句:“其实,皇上心里还是有殿下的,他曾吩咐过,等殿下到了笄发那日,在承光殿举行,原本皇上的意思也是召集臣下的亲眷前来庆贺。如今皇上为了体恤殿下,恩准您暂时休养,如果您住不惯玲珑馆,皇上也会安排您到别的地方休养。”

    “体恤难道不是幽禁?公公?”

    “殿下慎言!”万顺的神情带了惶恐,张姮看在眼里却觉得好笑:“公公,在这宫里,真的会有人惧怕皇上吗?”

    “”

    “为什么我只看到皇上被人耍得团团转,人死了他不在乎,他们撒谎他也不在乎,难道这是大智若愚?这是他为了自己颜面的无奈?还是他根本不在乎,一个没有价值的东西。”

    “殿下,圣心如何?奴才是不能揣测的,在老奴心中,只有最后一无所有的人,才会认为世间没用的东西太多。”

    “我还能再见到奶娘吗?”

    “恕奴才无能。”

    果然,张姮又笑了;奶娘你不是说我及笄之后就出宫了吗?到时候在宫外,咱们就可以无忧无虑了,你会一直陪着我,你还要做我喜欢的点心吃,奶娘你说话不算话啊。张姮向外挪去,倚在门边,悠悠地说:“万公公传旨辛苦了,可惜,长河现在没什么可以打赏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