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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合一)[v]

    听到他的声音,楚黛骤然回神。

    笑意僵滞一瞬,她将肩骨往水波下没了没。

    涟漪漾在她颈间,一下一下轻柔地触碰她纤巧的下巴尖,似他薄唇的温热。

    楚黛赧然理了理湿漉漉的发丝,背着他问:“国公伤得重不重?云琅打算如何处理阿驰?”

    高俊的身影立在她身后,挡住光亮。

    剪影笼罩住她的影子,荡漾在花香浮动的水波上。

    不算清晰,却像是从背后拥住她的姿势。

    楚黛微微咬唇,很怕他会如在紫宸宫那晚一般恣意放肆。

    正紧张地缩起细肩,却见眼前水面上,高俊的身影低下去,身后传来拖动小杌子的轻响。

    宋云琅坐到她身后,慢条斯理挽起袖口。

    稍稍侧首,凝着她似被露水打湿,不安轻颤的睫羽。他随手拿起桶沿搭着的,湿淋淋的软帕。

    长指攥着,放到她身侧水面下浸了浸,又取出,替她擦拭后颈。

    水波被他搅乱,漾起两片轻柔的绯色桃花瓣,贴在她如意般美好的美人骨之上,衬得她雪颈越发纤丽秀美。

    “朕知你会替阿驰求情,放心,朕没让人对他用刑,晚些送去北疆充军。”宋云琅握住她细肩,将她往上提起些许。

    水面降至她心口之上,楚黛心尖微颤。

    她粉颈微垂,一片一片拈下肌肤上的桃瓣,姿仪如娇花临水。

    宋云琅则捏着软帕,描摹着她线条婉曼的蝴蝶骨,动作轻柔:“漪漪在意定国公的伤势,也是为了阿驰吧。”

    说话间,他展臂抓起架子上雕刻莲纹的香胰,沿她白皙的肌肤抹开一层柳絮般轻柔的泡沫。

    水雾氤氲的盥室中,她玉琵琶一般的脊背,恍若梨花堆雪。

    楚黛悄然攥了攥指骨,只觉心神如他指尖泡沫一般脆弱。

    “他伤人性命,残忍至极,自当以命相偿。”楚黛竭力稳住心神,柔声应,“阿驰不该越过律法去报仇,却也情有可原,国公若果真死了,阿驰要遭受的惩罚必定不会轻。”

    定国公待她多是不闻不问,甚至在楚岚欺负她和阿娘时,也睁只眼闭只眼。

    楚黛对她的感情,还比不上国公夫人王氏。

    至少王氏待她们不冷不热,事出有因,楚铎并非王氏亲生,王氏能让楚铎承爵,已是大度。

    楚黛也说不清,她究竟希望定国公恶有恶报,还是继续苟活。

    若他活着,按大晋律法,他不会被处死,最严苛的惩罚也只是削官夺爵。

    想到他做的恶,楚黛又觉不够。

    即便对不曾见过的大仇氏没有血脉亲情,她身为女子,也更同情可怜的大仇氏。

    “原本朕以为有人真心实意担忧他的伤势,方才孔肇来禀话,朕才知,其实一个也没有。”宋云琅唇角浅浅弯起,将香胰递至她肩窝。

    那孔肇禀话前,他认为真心担忧定国公的人,是谁?

    林金吗?

    倒没听林金向她问起定国公的伤势。

    楚黛思量着,一时没顾上接他递来的香胰。

    “前面也要朕帮着洗?”宋云琅唇角笑意漫开,眼尾也不知不觉勾起,“朕倒是乐意之至。”

    一时间,仿佛盥室中所有暖融融的热气,悉数漫上她脸颊,烫得她连耳尖也泛红。

    楚黛赶忙抬手,身形微侧,抓过他手中香胰:“不用陛下帮忙。”

    香胰滑溜,险些落到水里去。

    她赶忙抬起另一只手,匆匆捉住。

    刚把香胰贴上美人骨,便听到身后一声散漫的轻叹。

    她背过身,将身子俯低,连肩膀也没到水面之下。

    借着花瓣遮挡,她稍稍侧首,盈盈美目流盼,拿余光横了他一眼。

    宋云琅捕捉到她娇嗔的眼波,低低闷笑,目光却不移开。

    只觉她一侧眸,一眨眼,俱是画意诗情。

    她背对着他,吝啬地把美好藏匿水下,宋云琅瞧不见,眸底生出一丝兴味。

    他长指拈着软帕,悄然抬至她发顶,在她额前松开手。

    软帕猝然落入水中,溅起一阵水花。

    惊得楚黛手中香胰滑落,咚地一声闷响跌至桶底,隔着浮动的花香,哪里看得见?

    若拨开花瓣,自己倒会先被他瞧了去。

    “宋云琅!”楚黛侧过身,含羞带怒低斥。

    “凶什么?”宋云琅将衣袖挽至肩头,躬身凑近她,将长臂探入水中,漫不经心哄,“朕替你捞起来就是。”

    他长指沿着桶底寻摸着,眼角余光斜乜她挂着水珠的,桃瓣似的香腮,轻问:“漪漪以为,你那位三叔,是怎样一个人?”

    怎的忽而问起三叔来?楚黛微微诧异。

    他长指抚了抚她浸在水中的足尖,她只当是无心。

    下意识缩了缩身形,避让着,让他的手好去别处寻香胰。

    “三叔性子温吞,凡事不挂心。祖父不看重他,祖母待他也不算好,幸而他自己看得开。”楚黛想了想,补上一句,“楚驿倒是肖似三叔,只三婶时常盼他上进些。”

    “温吞?”宋云琅摸到香胰,又丢开,侧脸几乎贴着她濡湿的粉颊,鬓发被她沾上轻潮。

    他语调散漫不羁:“你这位三叔可是深藏不露,表面上是被你三婶催着上进,迫于无奈让你祖父请立世子。孔肇今日盘问,他才无意间露出马脚。三年前,他曾买通楚铎身边一位随从,向楚铎的膳食中下了一味致人精神恍惚的药。”

    “他早已盯上世子之位。”

    楚铎战败,与三叔也有关?

    “这……这怎么可能?!”楚黛美目微瞠,不可置信地望着宋云琅。

    唇瓣不经意触上他侧脸,她才后知后觉发现,他们已离得这般近。

    “许是三年前,举荐他的折子被宋云玓驳回,他升迁无望,便起了歹心。”宋云琅骨节分明的长指触上她踝骨。

    沿着她纤袅的腿线上移,眸色也变得浓沉。

    楚黛避让一下,他指尖又推波逐浪追过来。

    干脆捉住她小腿,侧首攫取她紊乱的气息。

    抵在桶壁的腰肢蓦地发软,楚黛反应过来,他慢慢悠悠在桶中摸索着,哪里是在寻香胰?

    分明是要将她困在臂弯间,让她无路可逃。

    院门被人叩响,守在廊庑下的霜月、香英对视一眼,假装没听见。

    宫婢没叩开门,宋玉栀自己上前一步,立在门扇外唤:“楚姐姐,是我!”

    白日里,阿驰竟当着她的面,朝定国公射出那一箭。

    骇人的一幕,深深印在她脑海中。

    母亲不让她出来的,说是有人怀疑她们指使阿驰伤人,可她没有啊!

    宋玉栀心里不踏实,辗转反侧睡不着,这才带着贴身宫婢悄悄溜出来。

    她得问问楚姐姐,阿驰这些日子是不是与定国公结了什么仇,会不会连累到楚姐姐。

    最该去问的应当是皇舅舅,可她不敢去。

    听出宋玉栀的声音,霜月不敢再耽搁,冲香英使了个眼色,朗声应:“郡主稍等,奴婢即刻来开门。”

    盥室中,楚黛听到霜月的声音,慌乱地推开作乱的宋云琅:“云琅,快些离开,莫要被栀栀撞见。”

    她嗓音低柔,带着一丝央求。

    “朕就这般湿着出去?像什么?”宋云琅扫一眼被她沾湿的衣摆,毫不在意地挑挑眉,“朕一句话,便能把她吓跑,保证她不会进来,如何?”

    “别……”楚黛抬手堵住他的唇。

    她气息尚未平复,便听香英在盥室门口急急禀报:“姑娘,郡主来了,您……快些吧。”

    香英催促的,自然不是楚黛。

    偏她催促的正主宋云琅,像是没听懂,铁了心要留下。

    宋云琅一手扯过宽大的棉巾,一手扣在她腰间。

    哗啦一阵清泠的水声,他将她捞起来,迅速包裹住。

    楚黛被他抱在怀中,刚走到内室,便听到院中宋玉栀的声音。

    “灯还亮着,楚姐姐没睡吧?”宋玉栀提起裙裾,走上石阶。

    对上香英焦急的眼神,霜月猜测,里面情形应当不会太好,她下意识想撒谎。

    没等开口,内室便传来响动。

    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

    宋玉栀也听到响动,立在门口,冲霜月和香英道:“我和楚姐姐有话要说,你们且在外头等着。”

    说着,便伸手推门。

    “郡主!”霜月焦急唤住她。

    宋玉栀听她声量比平日格外高些,似有些慌乱,心下莫名,回眸问:“怎么了?”

    内室没了响动,霜月又找不到借口不让人进去。

    稍作迟疑,只得动作僵硬摇头:“没事,姑娘刚沐洗过,郡主当心地滑。”

    郡主与她们姑娘情谊深,同吃同宿是常有的事,香英也无奈,只盼着姑娘已把人藏好才好。

    楚黛坐在榻上,倚着软枕。

    软帐柔柔垂拢,将榻中情形遮得严严实实,幸而尚未换成纱帐,外头景致瞧不太真切。

    料想,栀栀也瞧不清榻上的情形。

    楚黛心口惴惴不安,竭力平复心绪,等着宋玉栀进来。

    听到宋玉栀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轻轻扯了扯里侧的薄衾,又往下按了按,想把人藏得更严实些。

    被她藏在薄衾之下的宋云琅,则顺势捉住她细指,细细摩挲。

    楚黛悬着心,挣了两下,没挣开。

    宋玉栀已绕过屏风,走到榻边,她便再无多余的心神去理会宋云琅。

    “楚姐姐。”宋玉栀目光掠过地上微湿的足印,觉得哪里怪怪的,一时又说不上来。

    想到让她寝食难安的事,又很快把那怪异感忽略掉,伸手触上软帐。

    楚黛赶忙按住软帐,故作镇定道:“栀栀,你夜里过来,是不是为阿驰的事?当时是怎样的情形,你同我说说?”

    扯了一下,没扯开,宋玉栀只当她衣衫尚未穿好,羞于见人。

    便松开手,坐到榻边锦凳上。

    无精打采伏在榻边,隔着软帐絮叨:“楚姐姐,当时阿驰离我才不到五步远,我也不知他怎的突然朝定国公射那一箭。他见过国公爷吗?怎会结下这样深的仇怨?”

    “别担心,不会牵连公主府。”楚黛柔声宽慰,“我听阿娘说,此事另有隐情,咱们先别管,明日自有分晓。”

    想必是皇舅舅告诉帝师,帝师告诉孟夫人,孟夫人又来告诉楚姐姐,让她安心的。

    母亲怕她生事,什么也不肯透露,难怪楚姐姐比她镇定。

    “楚姐姐,你把阿驰的身契给我,明日就说阿驰仍是公主府的马奴,只是借给你用几日,你对他的事,一概不知。”宋玉栀觉得,公主府被牵连算不上多大的事,至少无性命之忧。

    能不牵扯到楚姐姐,也少一桩麻烦事。

    莫说身契已交还给阿驰,即便没给,眼下楚黛也没法儿起身去给她拿。

    “不必,即便有人想泼脏水,说是我让阿驰刺杀祖父,也不会有人信的。”楚黛柔声解释。

    “好吧。”宋玉栀点点头,可怜兮兮望着软帐中楚黛的侧影,“可我睡不着,今晚在楚姐姐这里睡,楚姐姐你衣衫可穿好了?”

    说话间,她又伸手去撩软帐。

    “栀栀,今晚不行!”楚黛攥住软帐,又慌又窘。

    罪魁祸首却气定神闲躺在她身侧,捉着她的手,细细把玩。

    楚黛气急,狠狠掐了一下宋云琅掌心。

    掌心微痛,宋云琅却弯起唇角。

    不仅没放手,反而恶劣地捉住她细指,抵至唇畔,张口磨了磨她细柔的指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