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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霏霏不置可否,以指甲挑弄沾在手上的荧粉。

    雁落玄静静望着她此刻的模样,高挑的女子微微偏着头,侧脸轮廓锋利深邃,长发从肩侧顺到胸前,束了一枚素净的玉玦。几缕发丝荡过眼前,却扰不乱她眼底的认真,让人想起“静女其姝”之类的句子。

    真有一种诡异的违和感……他忍不住笑起来,下意识抬手去理她额前那几丝脱离束缚的长发。

    霏霏却突然退了一步,抬头冷冷迎上他错愕的眼神,眼中一片肃杀,隐隐还有不耐烦,“雁落玄,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为什么来百花杀?监视,还是宫南傲的其他命令?”

    雁落玄眉尖微蹙,仿佛没有听懂她的话,清澈如水的眼中划过一丝伤痛,“阿瑾……你当真是这样看我的吗?”

    霏霏慢条斯理地弹了弹指甲,勾着的凤眼怎么看怎么乖张不驯,“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我再怎么记恨宫南傲也不会牵连到雁公子,顶多把公子押进炼牢,百刑加身罢了。”

    她一说多就落了破绽,听出她不过是虚张声势,雁落玄心下稍松,只一味地用柔和纵容的眼神静静笼着她。

    霏霏暗恼自己多嘴,脸上虽然没有表情,心中却被他看得不舒服。他这么一个眼神,好像是她对他心怀不轨,恶意揣测,他还始终忍让,包容怜悯……任她采撷似的……

    “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就自便。我要休息了,有事请雁公子明日再来。”霏霏绷不住脸,耐不住地下了逐客令。

    雁落玄无奈地弯起唇角,琉璃瞳光彩内敛,“我的事没什么可以瞒你的,只要你问,只要我知。”

    这回答表面看着很恳切煽情,其本质……实在狡猾得紧。他什么都能说,却只回她所问,只答他之事。牵扯到旁人,岂非一字不能泄漏?

    霏霏上上下下扫视着雁落玄,锋锐浓丽的眉眼满是怀疑神色,犀利的眼神像要在他身上钉出几个窟窿。

    这次轮到雁落玄不自在了,“阿瑾……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霏霏一本正经,以问代答,“你当真是雁落玄?”

    雁落玄失笑,“怎么问出这么孩子气的问题来,你精通易容之术,还能有谁在你眼皮子底下冒充我不成?”

    “是你自己好的不学,尽沾染了一身宫南傲的邪气,反而失了原先的清贵气韵。”霏霏不屑地嗤笑一声,毫不留情面地张口反驳。

    “我食五谷杂粮,既非土地庙中泥塑贴金的神仙菩萨,也不是含莲而生的公主国师,如何不能有喜怒哀乐、调笑戏谑?况且我曾经本来便是如此心性。”雁落玄好脾气地笑出声来,“真是越来越强词夺理,阿瑾当真恼羞成怒了不成?”

    霏霏咬紧牙关,雁落玄这番前后变化实在让她措手不及,但他暗损蕉夏怜那话……说实话,她爱听。

    “你果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再纠缠于之前的话题,霏霏和缓了脸色,挑眉问道。

    雁落玄也不瞒她,甩袖坦荡一笑,“知无不言,言不必尽。你可以提问,我只回答是与否。”

    炙热的光刹那涌进双眼,霏霏终于破功,嘴角一勾笑得眉眼弯弯。这样的雁落玄,她确实无法讨厌,足够让她放下过往,从身到心放松下来。

    他们之间越裂越深的无形鸿沟,这一刻轰然填平。

    雁落玄也笑,更多的则是释然的味道,故作夸张地叹了一口气,“人人都把我说得无所不能一般,却怎知这搏美人一笑的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