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饿了吧?饭一会就好,今天咱们吃摔面。”陈荣花把林白放进婴儿车里,又接过林伟雄怀里的林雪,抱了一会,给两个孩子喂了水以后,重新走进厨房忙了起来。

    莫母将两个孩子推进房间,厨房里,陈荣花在案板上一下一下地摔打着面团,林伟雄坐在客厅,等待着莫母从孩子房间过来。

    “妈,喝点水吧。”林伟雄朝房间里走出的莫母说道。

    莫母朝客厅这边走来,坐了下来,并没有接过林伟雄手里的茶杯,林伟雄捂着杯子,手里有些发烫,放了下来。

    “咱们下周二的飞机。”林伟雄说道,“之前小丹”林伟雄突然望向之前还放着莫丹遗像的柜子,空荡荡的柜子上,已经不见莫丹的照片,“之前小丹一直想带您坐坐飞机。”莫母嘴角动了一下,微微调整了自己的身体,侧倚在沙发靠上。“这次咱们去北京,就当去散散心。”林伟雄故意这么说,想转移莫母因为林白的病情而沉重的心思。

    “伟雄,这段时间,”莫母开了口,“你别忘心里去。”

    林伟雄抬头看着莫母,脸上露出歉意,“妈,您别这么说。”

    “你要有新的家庭了,我也不反对,”莫母继续说着,手里在沙发靠上来回移动着,“有了新家,以后咱们就不再是以前的关系了。”

    “妈,别这么说,不管我成不成新家,您都是我妈,我会替”林伟雄还想继续说,被莫母打断。

    “小丹已经走了,你能看在她的面子上这么想,我挺知足了,今后,你就不用记挂我了。”莫母说出了自己长久以来的心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透着解脱的神情。

    林伟雄没有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听了莫母的话,心里只觉得冰凉,一段家庭的联系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行将结束,这对他来说,没有莫母一样的解脱,只有更加沉重的内疚。

    “您”林伟雄寻找着合适的词语,终究不知道怎么继续。

    “我去厨房看看。”莫母说完,起身走开了。

    林伟雄看着莫母,只恨自己的怯懦,在这样的时间和气氛里,他不知道该怎么突兀地承认自己犯下的过错,虽然他已经隐隐约约察觉到莫母对自己罪恶的知晓,但是,似乎自己仍然需要一次正大光明的坦白,将自己的过错明明白白地暴露在莫母面前,才能弥合自己因为愧疚而逐渐撕裂的内心,然而,莫母冰冷的态度将所有应该坦白的场合都冰冻起来,让他找不到一丝空间和契机,合适而勇敢地说出自己心里的忏悔。

    阳光依旧温煦,甚至有些让人焦躁,林伟雄走到窗前,拉上里面的白色纱帘,让过度温暖的阳光不至于太焦灼。

    梁玉芬收拾着女儿王秋风的房间,王秋风因为逐渐明显的妊娠反应,整个人更加懒散,躺在床上,腿耷拉在床沿外。

    “我就说,这世上的男人没一个有良心的,全都是狼心狗肺。”梁玉芬无端开起了谩骂。

    “发这么大火气干嘛。”王秋风漫不经心地说道,她心里知道,母亲的谩骂多半是因为林伟雄,自从周四的“订婚宴”结束后,林伟雄不清不楚的态度已经让母亲梁玉芬接连几天对自己、对林伟雄数落着不满。

    “抬脚!”梁玉芬用扫帚推开王秋风耷拉的脚,弓着腰扫着地,“都几天了!他愣是没一句准话,合着那天就定了个婚期,他前丈母娘和孩子的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休想!”

    “你能不能别一会一个样,刚还骂人家狼心狗肺,现在又说让他送走前丈母娘和孩子,你这不是逼着他狼心狗肺嘛。”王秋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从订婚宴前的忸怩,到事后时不时对莫母和孩子的隐约同情,可能是来自对自己所犯罪行的愧疚。

    “哟?怎么,还没过门呢,就想给人家当后妈了?”梁玉芬不满地看着女儿,不管之前女儿对自己多么忤逆,自己也不曾真地生她的气,但是女儿在这件事上的态度,让她颇为不满,“我告诉你,就算你稀里糊涂不提这事,我这啊,也不答应,他前老婆才死了几个月,他就能找别的女人,这样的人,压根就不是什么好男人,还说不是狼心狗肺,越是这样,就越得把他身边清理干净。”梁玉芬掐着腰,冲着女儿振振有词说道。

    王秋风听见母亲梁玉芬提起莫丹的死,瘫软在床上的身体不觉一震,那件事后,她已经极力避免去接触或者思考跟莫丹的死有关的所有事情,原来还觉得自己心狠手辣,所有的过错在她这里都不算什么,只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可是她低估了生命的逝去在自己心里的震荡,况且,这个人是自己一直想得到的男人的挚爱,她甚至不敢去想如果真的跟林伟雄结婚了,以后的几十年该怎么度过。

    “你怎么不说话了?我说的不对吗?”梁玉芬坐了下来,看着床上冲着天花板发呆的女儿。

    “妈,你先出去吧,我累了,想睡会。”王秋风半天才出声,慢慢脱了鞋,整个身体钻进被子里,只留给梁玉芬一个后脑勺。

    “早早晚晚被你累死。”梁玉芬把扫帚扔在地上撒气,又捡了起来,冲女儿叹了一声气,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