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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菱月的尸体静静地躺在木台上,仵作正在做第二遍检验,见顾璟与姚征兰来了,忙上前来行礼。

    顾璟拿过写了一半的复验格目,复验也并未检查出尸首有何可以证明是死于他杀的痕迹。

    姚征兰来到尸首前面,俯身仔细看尸首额头上那处创伤。

    “伤成这样,怕是骨头都碎了吧?”她自语道。

    “姚评事好眼力,确实颅骨都撞碎了,这女子是一心求死啊。”仵作在一旁道。

    姚征兰顿了顿,对仵作道:“用酒醋法再验一遍吧。除了面部,胸胁,双乳,脐腹,两肋之外,后颈与双臂也要用酒醋蘸纸敷上。”

    用酒醋法验尸甚是繁琐,仵作一听就苦了脸,道:“姚评事,酒醋法一般是用来协助判断难以确定死因的案件的,这具尸首额上那处创口已然足以致命,还有这个必要用酒醋法再验吗?”

    “哪来这么多话,照姚评事说的去做就是了。”顾璟在一旁冷着脸道。

    他一开口,仵作哪敢再有半句啰嗦,喏喏地去准备了。

    两人从验尸房出来,顾璟道:“想不到你对验尸亦有涉足。”

    姚征兰不好意思地微微一笑,道:“原来我是有些惧怕尸首的。只是,在其位必得谋其政,既然如今我做了这审狱断案的大理寺官,又怎能对至关重要的验尸一知半解呢?所以这些天便把家相关书籍都翻出来看了一遍,算是略知一二罢了。”

    酒醋法验尸至少需得一个时辰,两人审核了几份卷宗后,仵作匆匆来报,说是在尸首的后颈验出了伤痕。

    两人急忙跟着仵作来到验尸房,果见在酒醋的浸润作用下,菱月的后颈两侧显出两道瘀痕来,左侧窄,右侧宽。

    姚征兰上手比对了一下,对顾璟道:“顾大人,这应该是个男人的手印,力气很大的男人。菱月被这个男人掐住后颈撞向床柱,之后很快就死了,所以这道瘀痕一开始没能显现出来。”

    顾璟负着双手,思索着道:“死者遇害是在晚上戌时到亥时之间。这个时间段,寻常人无事早已入睡,而死者衣裳钗环整齐,床上被褥亦整齐,显然是在等人。这个男人能在晚上顺利进入她房间,且在床前趁其不备杀死她,与她关系定不一般。”

    他看向姚征兰:“你可有问过其它丫鬟,这菱月在伯府之内是否有相好?”

    姚征兰道:“问过了,荷月说并未发现她与谁相好。”

    顾璟略略皱眉:“没有目击证人,尸体上也只留下这么一个并不具备识别特征的伤痕,再加上反闩的房门……即便我们有怀疑对象,对方打死不承认,我们也无可奈何。”

    姚征兰与他离开了验尸房,这才道:“房门反闩之谜我能解开,菱月之死,如今证明是被人谋杀,那想必就与杜夫人的案子脱不了干系。顾大人担心我们再去伯府调查可能会打草惊蛇,那不如回本溯源,还是从杜夫人的死开始着手。

    “散发着浓重腥臊味的马靴,发情的公马,还有这个突然被人谋杀的菱月,基本可以推断杜夫人的死绝不是意外。那么,是什么人要害杜夫人,害她的动机又是什么?顾大人,我们可否派人去打听一下忠信伯与杜夫人的夫妻关系如何?以及,伯府内各方人际关系如何?”

    “自是可以。”顾璟道。

    “还有,那对珍珠银耳坠。若真是被凶犯拿走,我猜不外乎出于两种目的。一,这银耳坠就是凶犯送给菱月的,杀死菱月之后取走耳坠,是为了彻底断绝旁人从这对耳坠查到他身上的可能。

    “二,丫鬟能戴的珍珠耳坠,即便好看,想必也名贵不到哪里去,当是当不了几个钱的。凶犯将之取走,很可能是临时起意,想用这对耳坠去讨好另一名女子。

    “若是第一种,便不能将伯府的伯爷公子排除在外。若是第二种,证明凶犯身份较低,结交的女子身份也低,所以才会连这样一双耳坠也眼馋。那就应该从伯府的家奴小厮抑或寄居在伯府但身份较低的外男入手调查。”姚征兰分析道。

    顾璟沉重的面色渐渐缓和下来,看着姚征兰道:“双管齐下,想必很快便会有所收获。”

    “嗯!”姚征兰弯着唇角点了点头。她虽为着保住哥哥这个官职才顶替哥哥做了这大理寺评事,但等哥哥醒来,未必就不会责怪她胆大妄为。若能在他醒来之前破几个案子,到时候也好拿来为自己辩解一二。

    待到散衙时分,姚征兰收拾一下东西,站在自己书案前踌躇。

    还在阅卷的顾璟眉眼不抬:“何事?”

    “顾大人,您看我什么时候去探望郡王比较合适?”姚征兰问。

    顾璟抬眸:“你不是说不想与他见面么?”

    “可是他毕竟是为了救我而落马受伤,我若不去看望他,实在是于礼不合。”姚征兰为难道。

    “我说过了,他并无大碍。你若有心,得空带些桂花鸭来,我替你带给他就是了。”

    姚征兰:“桂花鸭?”

    顾璟点头:“这时节鸭肉肥嫩,他就爱吃这个。”

    姚征兰回到伯府之后,就打发白鹿去市场买鸭。白鹿是个好吃的,买食材独具慧眼,在外祖家时,舅母也总爱叫他去买鸭子的。

    且不说姚征兰这边一晚上都在厨房里忙活做桂花鸭,顾璟回到梁国公府不久,李逾便兴冲冲来到他院。

    自从和他坦白看上了姚征兰之后,他自觉也没什么需要遮掩的了,进来便问:“她如何?她如何?她今日如何?”

    顾璟放下擦脸的帕子,回头见他一副眉眼生春的模样,遂打发江云与渭树两名小厮出去,在桌旁坐下道:“你别再招惹她了,她并不想与你多有往来。”

    “你怎知她不想与我多有往来?”

    “我替你问过她了,问她对你观感如何?她说你贵为郡王,对她不好她无可奈何,对她好她也承受不起,最好便是不要再见面。”顾璟道。

    李逾一听给气得,高声道:“谁让你替我问她了?我不是叫你不要过问我与她的事吗?”

    顾璟凉凉地瞥他一眼,道:“你声音还可以再高些。”

    李逾一噎,忙又压低了声音道:“谁让你问她了?你现在问她肯定是这么说啊。她哥哥因我之故受伤,昨日我虽在马球场上救了她,却不想自己一个不慎摔昏过去,害她被姑妈关在了马具房里,想来吓得够呛。我现在在她眼,必然就是祸水一般的存在,她能说我好吗?”

    “总之我瞧着她对你无意,你还是不要再折腾了。”顾璟道。

    “不行,我必得让她对我有意。”李逾赌气道。

    顾璟皱眉:“何必强人所难?”

    “就凭我长这么大,从没有哪个女子的容貌似她一般,让我一见就心生喜欢。”李逾道。

    一见就心生喜欢?想起前两日母亲的问题,再听到这熟悉的话,顾璟不免耐住性子看着李逾。

    “你也知道,我从小就是个不安分的,我娘觉着,若是成了家有了妻儿,许是我能更懂事更有担当一些。是故从我十岁起,她就给我相看结亲对象了,三年来断断续续相看了有家。

    “不怕你笑话,我娘担心我胡闹,连相看的过程都给我省了。但是吧,这家姑娘我还是都见着了,偶遇,堵人,我什么干不出来啊?拼着被上家法,我就是不能让他们把我的终身大事给随便定了。

    “我是我娘的亲儿子,她自然不能害我,所以这家姑娘单就外貌而言,都是没的说的。只是我看在眼里,虽觉尚可,却也从未生出过喜爱之意。第一个让我一见就喜欢的,就是那因我摔下楼去的姚晔。”

    顾璟瞠目。

    “你别那样看着我,当时我也吓了一跳。我就在想啊,难不成我也好男风,只是我自己不知晓?为此那天下午我酒都多喝了好几杯,趁着醉意搂了旁边不知哪家的公子一把,差点把我给恶心吐了。

    “那时我才明白,我不是好男风,我就是喜欢那张脸而已,可是,这么一张脸,它怎么偏偏长在一个男子身上?就在我灰心失望感叹天意弄人之时,忽的发现,这姚晔竟有个孪生妹妹,与他长得一模一样,你说,这不是天助我也么?

    “光是容貌讨我喜欢也就罢了,难得的是性子也对我胃口。第一次见面,她把我这么重重一推,要不是后面人扶着,我能摔个四仰叉。第二次见面,我叫她请我吃饭,她勉为其难请我去路边小摊上吃了一碗面。第三次见面,我用玉讹她,说同意跟我交好便不用赔了,她说‘不敢高攀’。第四次见面,我叫她陪我打马球,她说‘我身为男子,不好男色,请郡王莫要纠缠’。哈哈哈哈,可笑死我了。你瞧瞧,多有趣!”李逾一边说,一边笑得狐狸也似。

    顾璟:“……”

    “我瞧你就是闲的!你若无聊,京乐子多得是,别拿她打趣。她也不容易。”顾璟道。

    “我当然知道她不容易,我都调查过了。一岁没了娘,两岁爹要娶后娘,把他们兄妹送去了外祖家。十岁大舅父战死,外祖家没落,十九岁被舅家退了婚,只能回到京师来。她那个爹将她视作奇耻大辱,只想草草将她打发出门,连卢家那样的污水塘都将她往里推。昨日球场出事,她那继母和弟妹居然丢下她自己跑回家去了。她唯一能依靠的哥哥,现在重伤在床昏迷不醒……”

    顾璟听到此处,扫了他一眼。

    李逾讪讪道:“那都不要紧,她还有我啊。只要她嫁给了我,我保她余生都容易。娘家,我替她摆平,婆家,也有我替她撑着。她就轻轻松松安安心心跟着我享福便好。”

    顾璟道:“你嘴上说得好听,你以为我不知在来京之前,你为何被舅舅舅母禁足在家?”

    “你既知道,便该明白那件事纵我有错,也不全是我的错啊。”

    “不是你的错,难道还是人家姑娘的错?你去庙里堵人家,人家不愿意跟你说话难道不对?男女婚前本就不该私下见面。”顾璟一本正经地说教道。

    “在你这种终身大事都随便父母作主的老古董看来她自然是没错的。可她要嫁的人是我,我不觉着她做得没错,你说她到底是有错还是没错?”提起此事李逾便有些不高兴。

    “你在这儿跟我饶舌呢。”顾璟道。

    李逾摆摆手,道:“我不指望你能赞同我,但道理我还是要说给你听的。这未过门的妻子,我去庙里见她一面,想跟她说说话,了解一下她的喜好憎恶,有什么不应该?她不早晚都要嫁给我了么?她倒好,话没说几句呢就哭起来了,好像我欺负了她一般。我性格如此,哪耐烦娶个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女人回家?

    “回去我就同母亲说我不满意这桩婚事,母亲自然要问我哪儿不满意。我想起她在庙里说不应该与外男私下会面,心来气,就说看着她在庙里与外男私下会面了。她若觉委屈,解释清楚便好,可她倒好,一声不吭拿根绳子上吊了。这好在是救下来了,若是没救下来,就因为这一句气话害她一条性命,叫我余生如何再想这件事?

    “就这样,我才铁了心的不要她。母亲被我说动了,同意退婚,可父亲不同意,把我打了一顿关在家里,说禁足一年,弱冠之礼后便完婚。好在皇祖母疼我,才让我从那火坑里逃了出来。”

    “如此说来,那婚约还在?”顾璟问。

    “在啊。”

    “既在,你胡闹什么?”顾璟不悦道。

    “哦,我总不能因为背着一条违背我本意的婚约,遇着喜欢的人就白白错过吧?我跟你说,只要这姚家姑娘与我两情相悦了,我立马去求皇祖母为我做主。皇祖母疼我,只要她发了话,爹娘必听。取消家里那桩婚约,不过是反掌之事。”李逾信心十足。

    顾璟无语。

    李逾拊掌道:“我都想好了,她是伯府嫡女,虽从家世上不能说是与我门当户对,但只要我喜欢,她的出身够一够这郡王妃的位置,还是可以的。要紧的还是弄清楚她被退婚的内情,不能叫皇祖母和爹娘因为此事反对阻挠……说起来她比我还大五个月呢,这女方比男方大五个月,应该没什么说头吧。不行,改天我得找慧心禅师问问。皇祖母信佛,只要慧心禅师说没事,她便会相信的。”

    顾璟在一旁看着他认真谋划的样子,心不由暗思:难道姚姑娘以后真的会成为我的表弟妹?感觉……似乎有些怪怪的。

    次日一早,顾璟刚来到大理寺自己的阅卷房,便闻到一股诱人的桂花鸭的香味。

    姚征兰正伏案理卷,见他来了,站起身向他行礼。

    顾璟冲她颔了颔首。

    在书案后坐下,顾璟拿过桌上的卷宗,最上面是姚征兰已经复审过并写了批语的,他需得再审核一遍,觉着没问题了再往上递交。

    以往这份差事做起来是十分容易的,可今天他却有些沉不下心来。

    那股浓郁的桂花鸭的香味一直勾着他的鼻子,而且闻起来似乎离他很近。

    他忍不住侧过身看了眼身后的屏风。

    姚征兰察觉他的动作,忙站起身道:“顾大人,昨日你叫我带桂花鸭,今日我便带来了。看着实在没地方放,就放在屏风后头了。”

    顾璟回过头道:“既带来了,就着人给南阳王送去吧。”

    姚征兰闻言,便去屏风后将食盒拿了出来,顾璟着专门伺候他的小吏送去梁国公府给李逾。

    食盒被送走后,顾璟总觉着鼻尖还萦绕着那丝桂花鸭的香味。想他平日也不是那重口欲的人,也不知为何今日对这鸭的气味如此敏感。

    他捏了捏山根,强迫自己静下心来阅卷。

    巳时一刻,捕头萧旷来报。

    “大人,通过昨夜与今晨的探听走访,发现伯府有一人或有作案嫌疑。此人姓卓名永生,乃是忠信伯妾室何氏的表弟。此人贪赌好色,从去年三月始来投奔表姐何氏,一直住在伯府。可是从昨日早上起,伯府就不曾有人再见过他。”

    “这个何氏,与忠信伯夫人杜氏关系如何?”顾璟问。

    萧旷道:“听说忠信伯偏爱何氏,杜氏入门后连生二女,是这个何氏生了庶长子。”

    “卓永生老家在何处?”

    萧旷忙道:“大人不必担心,属下已打听到了,这个卓永生并未跑回老家,而是躲在城一户暗门子里。属下怕打草惊蛇坏了大人的事,故派人盯住了那处暗门子,先来禀报大人,抓或不抓,请大人决断。”

    “暗门子?是什么地方?”顾璟疑惑。

    萧旷道:“就是俗称的暗娼,在自己家接客的娼妓。”

    顾璟有些踌躇,一抬头对上姚征兰清凌凌的目光。

    “顾大人,要是能找到那对耳坠,卓永生便无可辩驳。稳妥起见,我们最好派个人先乔装进去瞧一瞧。”姚征兰提议。

    顾璟闻言,顿了顿,转过脸看向萧旷。

    萧旷忙道:“大人,你别看属下,属下这样子,一看就不像是去寻花问柳的啊。”

    顾璟瞧他虎背熊腰凶神恶煞的,确实不太容易让人放松戒心。

    他一转眸,见姚征兰正两眼放光地看着他,接触到他不含情绪的目光,她眸子里的光一灭,正色道:“顾大人,要不让下官去吧。”

    “对对对,姚评事绝对可以胜任此事,姑娘家一见姚评事这长相,铁定都喜欢。”萧旷附和道。

    “去换衣服。”顾璟道。

    姚征兰回自己的陋室里换了常服,出来一看,顾璟竟也换了常服,玉树临风却眉头紧蹙地站在院。

    见姚征兰出来,他也未多说,只道:“走吧。”

    为免被人看出端倪,萧旷他们先行一步,去那暗门子附近埋伏,顾璟与姚征兰两人随后过去。

    两人刚出大理寺的门,迎面便见李逾带着三槐像朵开错了季节的牡丹花一般光鲜夺目招摇而来。

    “玉成,姚兄,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他见姚征兰被秋日艳阳照得微蹙着小眉头,红润唇瓣如花绽放在那牛乳白的小脸上,心情大好,几步蹿上台阶,笑逐颜开道。

    姚征兰规规矩矩地向他行了一礼。

    顾璟道:“去查案,你怎么来了?”

    李逾看着姚征兰道:“特来感谢姚兄赠鸭之情。”

    姚征兰:“……”能不能别把姚兄两个字唤得那么亲热,汗毛都快被他给喊得竖起来了。

    顾璟将李逾从头打量到脚,玉面公子眉目昳丽,绫罗满身风度翩翩。只要不是眼瞎的,都能从他身上看出有钱有势风流倜傥这个字来。

    “区区小事也值当你特意跑这一趟,我们正要去办案,你要不要同来?”顾璟主动道。

    李逾朝他递去个“不愧是兄弟,够意思”的眼神,道:“当然要,去哪里啊?”

    顾璟道:“不要问。”

    四人离了大理寺,往萧旷告知的那条路线上走。

    下台阶的时候姚征兰留了个神,看李逾走在顾璟的哪一边,她故意慢一步,走在顾璟的另一边。

    不曾想走了没几步,李逾居然大喇喇地从顾璟另一边走到她这边,将顾璟挤开了,自己与她并肩而行,边走边道:“姚兄送我的这碟子桂花鸭别具风味,说实话,从小到大我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桂花鸭。不知这桂花鸭姚兄是从别处购得?还是府里自己做的?”

    姚征兰:“……郡王谬赞了,不过是府厨娘随便做的。顾大人,我忽然想起,我画了那耳坠的模样,忘了给你看了。”她找个借口急急忙忙走到顾璟另一边。

    谁知那李逾就跟牛皮糖一般跟过来,道:“姚兄,咱们话才说了一半,你跑什么?我想问问,可否将那位擅做桂花鸭的厨娘,借给我半个月?”

    “郡王恕罪,怕是不能借,府就这一位主厨,离了她这府里的饭便做不成了。”姚征兰道。

    “那还不好解决,梁国公府厨子多,我拿两个跟你换还不行么?”李逾道。

    见他不依不饶,姚征兰实在没办法,偷偷伸手拽了拽顾璟的袖子。

    这小动作当然没能瞒过李逾的眼睛,当下他的笑容便是微微一滞。

    顾璟知道李逾要厨子无非还是为了多多创造与姚征兰接触的机会。换个厨子也不是什么大事,正如他所言,梁国公府厨子多得是,个个都是拿得出手的,是故他一开始不想管来着。

    可是姚征兰拽了他的袖子,求救之意不言而喻,他便不能不管了。

    “君子不夺人所好,你若爱吃,麻烦姚评事多给你带也就是了,哪有硬把人家厨子换走的道理?”顾璟对李逾道。

    李逾甚好说话的一扬唇角,道:“表兄说得是,但是总劳烦姚兄给我送鸭也不方便。不如这样,以后午饭我天天来大理寺与姚兄一道吃,如此,姚兄只要点卯时顺道把鸭带来大理寺即可。”

    姚征兰汗毛一竖,下意识地又想乆拾光去拽顾璟。

    李逾却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袖子将她的手从顾璟的袖子上拉开,淡淡道:“我表兄的袖子不能乱拽,他不喜欢衣裳上有折痕。”

    “若是如此,倒还不如将厨娘借给郡王了。毕竟我们随时要外出办案,不是每天都能在大理寺用饭的,若是让郡王扑了空,倒是不好。”没有外援,姚征兰也只能自力更生了。

    “无妨,若是午饭扑空,那便叨扰晚饭。”李逾道。

    三槐在一旁听着自家郡王的无耻言论,只想捂脸。

    姚征兰:“……”横竖甩不开了是吧?

    “郡王,实不相瞒,其实这桂花鸭它不能多吃,多吃了伤身。”姚征兰正色道。

    “哦?这又是什么道理?愿闻其详。”李逾甚感兴趣道。

    姚征兰:“因为,它很咸。”

    “噗!”听到如斯回答,跟在后头的三槐实在忍不住喷笑出声,怕郡王怪罪,忙忙地用手捂住了嘴。

    姚征兰双颊微微泛红。

    李逾努力忍住笑,道:“没想到姚兄对这食补之道如此在行,那不知吃什么才对身体有益呢?”

    “这个……恐怕宫的御医比我要更在行,郡王若感兴趣,可以向他们讨教一二。”

    “可是我就是想听你说。”

    “一会儿替我们办成一件事,我说给你听。”顾璟实在看不下去,插言道。

    “什么事?”李逾问。

    “到了你便知道了。”顾璟道。

    见话题终于被岔开,姚征兰暗暗松了口气。

    四人走了大约小半个时辰,终于到了萧旷说的那条狭巷,与萧旷等人汇合。

    顾璟指着前面杨树下坐着一名老妇的宅门,对李逾道:“你去那个暗门子里,瞧瞧里头的女眷有没有人戴一副石榴花镶珍珠的银耳坠。”

    姚征兰忙从袖拿出自己根据丫鬟荷月的描述画下来的耳坠的图样来给李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