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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礽最近觉着自己的日子是真心不错,虽然功课还是一如往常庞杂,但至少身边的伺候的人再也不会辄因为“不敬太子”等细枝末节的小事被换掉。

    也正因毓庆宫的太监们不再走马灯似的轮换,他才看清原来这小小的一方宫殿里一样有朝堂上各方势力角逐的影子。

    赫舍里氏、董鄂氏,大约是因着胤禛也在,佟佳氏也没少伸手,甚至连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著姓大族,瓜尔佳氏、钮祜禄氏也都找了“眼睛”盯着这里。

    但他却并不惧怕,反而隐隐有些兴奋,御人之术、制衡之道他已经学过太多,终于有机会不再纸上谈兵,“小老虎”把毓庆宫当做自己的试炼场,第一次露出了尚在磨砺中的“獠牙”和“利爪”。

    对此康熙颇为惊喜,不仅是因为胤礽处事得当,既不会轻易受人蒙蔽,手段也张弛有度,而且对于拿不准的,也会毫无芥蒂地向他这个阿玛请教,亲疏远近一目了然,父子俩都能从这种交流中,更详尽真切地了解到对方所思所想。

    “皇阿玛,这些人儿子都料理妥当了,赫舍里家派来的人儿子没,他家就是折进去再多,也不会放任毓庆宫里没有他们自己人,来来回回地折腾,还不如他明我暗,左右不会害儿子,且看看他们要如何吧。”小小少年身姿笔直如竹,说话掷地有声,康熙听罢,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喜色来:“好孩子,你处理的很好。”

    “只是正白旗佐领的人……儿子用不用先问问额娘。”如今的正白旗佐领正是鄂汉,那是他老子戎马一生换来的荫蔽,原本干得虽不出彩但也算规矩,康熙也不想因为孝献皇后的事儿薄待忠臣之后,但自从家里女儿得宠后,这人是越发不安生了。

    想起此前沈娆勾着自己脖子撒娇要惩处他的事来,康熙笑着摇了摇头:“不用,这人你额娘不喜欢,只要别闹出人命来,看他倒霉你额娘反而能更开心一些”

    胤礽的面色有一瞬间的古怪,这样对自己阿玛真的好吗?

    康熙一顿,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顿时有些后悔起来,他可不想自己儿子有样学样,于是赶紧解释道:“是他对不住你额娘在先,也不用刻意为难,你只当他是个寻常勋贵即可。”

    胤礽心思一转,又想起初起见到沈娆时,她还是乾清宫承仪,如今想来实在蹊跷,如今放眼后宫,众嫔妃中,除了孝昭仁皇后的妹妹钮祜禄氏,也就数自家额娘的出身最为显贵了,不是有心人从中推,无论如何也不会沦为宫女。

    “儿子明白了,”胤礽点点头,转而又问道:“这几家是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但终归牵扯太多不好料理,瓜尔佳氏他们,料理起来倒是方便,可儿子始终没明白,他们对毓庆宫那么上心是想做什么?”

    康熙从龙椅上走下来,揽着胤礽的肩膀往外走去:“要看明白一个人,首先要弄懂的就是他的图谋,这几家都是满洲大姓,你再琢磨琢磨,他们有什么是想从你身上得到的?”

    胤礽还是不明白,正是因为这些人家已经足够显赫,他才更加看不懂,皇阿玛春秋鼎盛,自己虽是储君但远没到炙手可热的程度,若是有身家不显的投机者愿意提前投了自己换从龙之功,他还能理解,可瓜尔佳氏他们是在是犯不上呀。

    看着儿子纠结的模样,康熙仰头大笑:“慢慢想,长大了就明白了。”

    “长大了?”胤礽不解地重复道。

    康熙捏了捏儿子还稍显稚嫩的肩膀:“等你长大了该娶媳妇的时候就明白了。”说完又朗声大笑起来。

    胤礽的脸一下子红了,原来是为了这个:“哎呀!这些人也真是的,儿子才几岁,怎么、怎么……”他如今正是知道害羞的年纪,根本禁不起打趣,说话都结巴了。

    康熙却不以为意道:“这有什么,等过了孝期,倒也该考虑了。”至于另外的原因,他并没有向太子解释,这些人之所以这么眼巴眼望地盯着毓庆宫,一方面是太子的确快到娶太子妃的年纪了,另一方面恐怕还与自己的后宫有关。

    若是之前,这些世家大族只怕还存着送姑娘进宫当娘娘的心思,可如今自己已经有了位姝色绝艳的皇贵妃,谁也不想自家女儿一进来,就被比的失了颜色,自然就图谋起了皇子来,不仅是太子,惠嫔那儿巴结的人也多了起来。

    “行了,先不用想那么多,走吧,你额娘叫人把饭送到前面来了,你跟朕一块,吃完再回毓庆宫吧。”

    胤礽还有些小孩心性,发愁也好、害羞也好,来得快去得也快:“好呀!儿子早就饿了刚皇阿玛问我多伦盟会的时候,我就闻见酸笋的香味了。”

    这孩子也不知道究竟是谁亲生的,不像自己讲究饮食平衡节制,反而跟着沈娆学了一肚子歪理,什么夏天就得吃些酸辣的,才开胃解腻,偏爱吃个臭烘烘的酸笋螺丝浆面,那味道康熙闻着便觉得倒胃口,偏生送膳的偏心,十次里八次都是按照这小子的胃口来的。

    “怎的爱吃这东西……”康熙夹了一筷子银芽,看着胤礽吃得满头大汗,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胤礽抱着碗偷笑,又夹了块鹿筋放到康熙碗里:“这烧鹿筋儿是额娘特地给皇阿玛送的吧,儿子可不喜欢这黏糊糊的口感。”

    康熙看着碗里的鹿筋儿愣了一瞬,但想着是儿子夹给自己的,还是夹起来吃了,可之后无论说什么都不再碰了。

    胤礽纳罕道:“今儿这菜做的不对味儿?”

    康熙清了清嗓子:“没有,是朕自己有些上火,吃你的吧。”

    胤礽了然地点点头,这天儿热的,上火也不稀奇:“今年京里也不知道怎么了,尤其是中午太阳一照,跟下火似的,好在过几日也该身北上了,儿子听说漠北夏日也凉爽得很可是真的?”

    “过几日开拔,还要先去趟孝陵,等到了都快冬日了,草原上的冬天可不好过,风都跟刀子似的往脸上割。”康熙笑着跟儿子说起草原上的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