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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长渊走后,萧靖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得系统聒噪的声音。

    “宿主,大事不好……”

    “我不听!”不管是何事,他只想休息一会儿。

    系统置之不理,急声道:“另一个世界也出问题了,主系统让我们立刻去处理。”

    萧靖:“……”

    做牛做马都没有这么累吧?

    这一次,系统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转瞬间,就将他投入到另一世界中。

    萧靖一心想吐,浑身都痛得厉害,下肢都麻木了,眼皮似有千斤,费尽力气都睁不开。

    他浑浑噩噩,不安地转了转脖子,一道惊喜的声音传来,却听不清楚。

    “江元化……”

    萧靖浑身无力,只当他又被江元化带走了,呢喃说:“江元化……”

    这时,那人的语调都变了:“江元化是谁?”

    系统哇哇大叫,提醒一句:“搞错了,他不是江元化,是第三个世界的主角攻。”

    什……什么鬼?

    李睿?可……怎么会是他?

    顿时,一个不妙的猜想浮现在心头:“系统,该不会……”

    “没错,第三个世界也快崩溃了。”

    系统心如死灰,它第一次带宿主做任务,就出师不利,到处缝缝补补的,若处理不当,恐怕要回炉重造。

    萧靖咬了咬牙,在心里问:“他又怎么了?”

    “主角攻觉醒了上辈子的记忆,对你悔不当初,对主角受恨之入骨,快要把他折磨死了。”

    “啊!!”这么刺激的剧情,当真是合乎逻辑的?

    这明明是重生后的剧情,以陆离为视觉,讲述他逆袭之后,被荣宠一生的狗血套路。

    偏偏,套路是有了,可狗血过头了吧?

    萧靖咽了口唾沫,商量说:“系统,你能不能提交申请,另派其他人来做任务?”

    系统也很无奈,“你以为,有人愿意接手这一个个烂摊子?”

    “所以,让主角攻受重归于好,我就能走了吧?”

    “理论是这样……”

    其实,系统心里也有些没底,这三个主角攻太颠覆常理了,别说是崩了剧情,就是做出再过激的行为,都不觉得奇怪。

    两人商量几句,都拿不出法子,可有人心急火燎了。

    李睿将他拥在怀里,感受着怀中之人的体温,感激道:“太好了,你醒过来了。”

    这一年来,他每天都在饱受悔恨的煎熬,常常彻夜未眠,一闭上眼,就是萧靖跳下高台的那一幕。

    那鲜红的血液,仿佛烙在他的眼底,每每一闭眼,就会被惊醒。

    他伤的太重,一度没了气息,若不是鬼医以上古蛊物吊住他的命,再以天材地宝养气,怕早已魂归故里。

    李睿怕了,一有空就来陪着他,不时探他的气息,生怕一不留神,就永远失去了这只真凰。

    不久前,李睿也是如往常一样,静静地看着他。

    幸好,这一年来,他以积累功德为动机,乐善好施,终于让天神眷顾。

    李睿心潮澎湃,紧紧拥着他,不停说:“你太狠心了,怎么能睡了这么久,徒留我焦急,夜不能寐。”

    他的力气,让萧靖感到不适,骨头都在作痛,不由得一声。

    李睿松开,慌张问:“怎么了,我弄疼你了吗?”

    萧靖痛呼一声,睁开了迷蒙的双眸。

    影子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只一眼,他顿住了,迷茫问:“系统,他是谁?”

    “嗯?”系统以为他在搞怪,没好气道:“别闹,他就是第三个世界的主角攻。”

    “第三个世界……”萧靖定睛一瞧,依旧是一张模糊的脸:“完了,我不认识他。”

    记忆中,他确实经历了三个书中世界,可眼前的男人很陌生,连声音也是。

    系统愣住了,惊呼:“你眼神不好使了?”

    从那么高的城墙上跳下,若伤到脑袋,脑部有淤血,可能会暂时性失明的。

    萧靖意识涣散,慢慢地环顾一圈,见周围之人皆面目不清,唯有凭服饰辨认身份。

    一转头,主角攻仍是一张模糊不清的脸,比鬼怪还渗人。

    李睿叫他不说话,猛地俯下身来,柔声问:“你怎么了?”

    萧靖瞪大双眸,看着这张蓦然放大的糊脸,惊骇道:“走开!”

    心在狂跳,堪比见了鬼,萧靖用被子蒙过头,慌张喊:“你走开,我不认识你!”

    李睿心头一沉,心上人好不容易苏醒,却说不认识自己了?

    一时间,侍女们颇为意外,小声议论着。

    忽然,男人强势拉下被子,捧着他的脸,沉声道:“你看清楚,我是李睿!”

    眯了眯眼,萧靖万分震惊,他看不清楚众人的脸了,连他们的声音都一样一样,根本无从辨认。

    李睿火急火燎,大喝:“鬼医,你快过来瞧瞧!”

    一胡须花白的老者急身上前,摸了摸他的头颅,又仔细把脉,沉吟片刻,猜测道:“小侯爷从高处落下,或许摔伤了头,认不清人了。”

    这伤势着实古怪,他只在野史中见过,原以为是一出笑谈,不料确有其事,一时间,难以着手啊。

    “不管如何,把人治好!”李睿脸色铁青,只觉得快疯了。

    鬼医无从下手,唯有说:“我得查查医书。”

    李睿气急败坏,大吼:“那你还不快去!”

    老者躬身告退。

    一时间,侍女们噤若寒蝉,恨不得钻进洞里,唯恐被王爷的怒火波及,遭到无妄之灾。

    公孙明上前一步,拱手道:“王爷莫见怪,小侯爷昏迷许久,可能是一时睡昏了头罢。”

    申淮见状,也安抚道:“王爷,普天之下就没有鬼医治不好的病,您但请放心。”

    “放心?”李睿怒火不减,只觉得头都痛了:“你们让本王如何放心,他都认不清人了!”

    若身体还有别的隐疾,让他如何是好?

    他的声音太大,让怀中人不禁抖了抖。

    萧靖微微睁眼,挣脱他的怀抱后,神情不虞:“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李睿如坠冰窟,浑身冷的可怕,“我……我是李睿啊,你不记得了?”

    “李睿?”萧靖想了想,恍然大悟:“原来是睿王殿下,久仰大名。”

    “可是……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眼神中的茫然不似作假,眼波宛若群星流转,本就美艳不可方物的小脸,更加动人了,如雨后桃蕊,美得羞涩又娇艳,惹人喜爱。

    这般惊人的美色,本就属于他。可如今,李睿却不淡定了。

    他心慌意乱,握住他的手腕,急声问:“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萧靖疼得直发抖,勾人的眼角染上潋滟的泪雾,不安说:“好疼,你放开我。”

    申淮心痛不已,躬身道:“王爷,小……”

    “都出去!”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气魄。

    公孙明和申淮对视一眼,又看了看床上的娇弱美人儿,掩下心疼,齐齐告退了。

    他们走后,侍女们也一涌而出。

    一时间,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男人的气势太骇人,萧靖茫然不知所措,就要下床:“睿王殿下,不早了,我要回家了。”

    “你我已成婚,这里就是你的家。”

    萧靖一听,顿时笑了:“这不可能!”

    李睿心头一跳:“为何不可能?”

    指了指他,萧靖捂嘴轻笑:“京城中,谁人不知睿王与陆公子情投意合,早已互许终生,有我什么事?”

    言罢,他转脖子看了一圈:“对了,陆公子呢?”

    “啊,我不该多问的。”萧靖羞涩一笑,眼底流露出浅浅的羡慕,明明不吵不闹,却让李睿遍体生凉。

    岂会如此?

    这段时间,李睿常常夜不能寐,睁着眼睛在想,倘若他醒来,会哭闹、会大发脾气,还是对他心如死灰?

    李睿想到了种种可能性,却唯独没料到,他竟会忘了自己,以最淡然、又最有力的行径,将这颗心摔个粉碎。

    顷刻间,李睿浑身冰冷,在极度的恐惧下,后背紧绷,似在死死忍耐,若一放松,怕被悔恨击败。

    “你……”

    李睿神色悲痛,宁可他打骂自己,也不愿在他冷漠的眼神中溺亡。

    “靖儿,我们不是陌生人,是一生一世的眷侣。”

    萧靖一听,险些吐了,离得更远了些,忍不住道:“王爷,你别唤我靖儿,这……于礼不合。”

    或者说,他们素未相识,这样的称呼太亲密,不合适呢。

    “我一直都是这么叫你的。”

    萧靖颇为惊诧,狐疑道:“不会吧,我听闻,你一直喊陆离为离儿的。”可没有这么喊过他。

    “更何况,以我们浅薄的情分,当保持距离。”

    萧靖的冷漠,刺痛了李睿的双眸,他喉头一哽,想解释,又言语苍白。

    说到底,他们终究错过了一段日子。

    笑了笑,李睿悄悄握住他的小手,讨好说:“事情并非这样的。”

    萧靖垂眸不语,一把抽出手,不愿听他说话。

    垂眸间,少年美得不可方物,或蹙眉,或冷眼,皆动人无比,他受尽天神宠爱,将他的一颦一笑都雕刻得举世无双。

    他的美,冠绝古今,哪怕瞥见一眼,此生无憾矣。

    李睿多庆幸,这样的人儿,是心系于他的。

    如今……也不能生变!

    可惜啊,他昏睡太久,身体虚弱至极,虽醒了,脸色却异常苍白,不时喘息,好似下一刻就会再度昏迷,脆弱得令人心疼。

    李睿想了想,将真相一一告知。

    言罢,李睿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腕,讨好说:“我所言,太匪夷所思,若你不信,可当面质问陆离,这一切,都是他在从中搞鬼。”

    萧靖眼神凉薄,冷冷说:“就算你并非说谎,可上辈子已过去,这辈子,你敢说从未对陆离心动?”

    他一针见血,刺破了李睿苦苦维持的笑容。

    往事不可追,苦痛却如一根刺,深深扎在心头,触之必痛。

    一时间,两人相顾无言。

    李睿欲言又止,在他的指责中,说不出半个反驳的字。

    悔恨,如潮水奔腾,将他瞬间吞没了。

    “我……我以……”

    李睿吞吞吐吐,一贯强悍霸道的他,在心上人的漠视中,心很痛。

    然而,痛苦都是自找的。

    李睿笑得比哭还难看,握住他的手腕,说什么也不愿松开,怕失去他的慌张,必死亡还可怕。

    “靖……”话说到嘴边,李睿苦涩一笑,轻声说:“小侯爷,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萧靖打断他的话,神色厌烦:“你与陆离一事,难不成是谣传?”

    “我不认识你,也不知为何会在这里,若有冒犯,还请睿王见谅。”

    “不过,我好歹也是忠勇府的小侯爷,不是一只任你挑逗的小鸡小鸭,更不会听你三言两语,就昏了头。”

    “人死复生,或前生今世的谬言,休要再提,我不想被有心人听到,污蔑为害人精怪。”

    “睿王殿下,你的脸色很差,若不舒服,当好好歇着,莫以怪力乱神。”

    李睿心乱如麻,猛地从床上站起来,脸色极其难看:“不……不是的……”

    他并未说谎,是一时被蒙骗,才会识人不清。

    对陆离,更多是宠溺,无关情情爱爱,只是心疼他的出身和遭遇,又曾被他所救,种种感情交织下,才被蒙蔽了心。

    李睿悔不当初,在他厌烦的眼神下,看不到半点爱意,竟觉得生不如死。

    曾经,他也是用这种厌烦的眼神看待萧靖;如今,萧靖又以同样的眼神看着他。

    少年的厌恶如一把利刃,深深扎在心头,心疼得难以喘息。

    这些年来,每当萧靖靠近时,他都心生厌恶,不时以言语嘲讽,不曾露出一丝笑容。

    自己如此狠心,一次次伤透了他的心,可萧靖都默默承受了,仍笑着靠过来,费尽心思讨好,虽不得回报,仍无怨无悔。

    李睿无法估量,他露出过多少次厌恶的神情,说过多少句伤人的话。

    如今,报应不爽。

    他才听到一句凉薄的话,就遍体生凉,心乱到了极点,仿佛一直大鼓在咚咚作响,扰得人不得安生。

    这种痛入骨髓,不能缓解就辗转反侧的折磨,令人生畏。

    李睿喉头一紧,不管不顾地将他拥在怀里,呢喃说:“对不起,对不起……”

    萧靖奋力挣扎,觉得莫名其妙:“王爷,你为何跟我道歉?”

    “我……”李睿神情悲痛,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我曾深深伤害了你。”

    “不会吧?”萧靖笑了笑,不以为意道:“王爷,你怕是多想了,我们素昧平生,岂会结怨?”

    想了想,他又补充一句:“我的头很痛,有些事记不得了,若你真的对不起我,也不必介怀,我不在意了。”

    不在意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足以令他痛如万箭穿心。

    李睿心乱如麻,指尖竟止不住地发抖:“你……不在意了?”

    萧靖浅笑嫣然,一派淡然:“这辈子,我真不认识你!若有上辈子,是仇是怨,都一笑而过吧,不必在意了。”

    李睿怔住了,如五雷轰顶,思绪一片混乱,昔日的雄风化成飞灰,一颗心七上八下,几度张口,却说不出半个字。

    “王爷,你没事吧?”

    李睿恍恍惚惚,转身就走,似落荒而逃,险些撞上了桌角。

    他走后,屋里重归平静。

    系统傻眼了,迷茫问:“宿主,你真失忆了?”

    “真的。”

    系统:“……”信他个鬼!

    日升日落,大地几度轮回。

    一连几天,萧靖都窝在屋子里,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喝下的药都吐了出来,身子愈发消瘦。

    显然,他虽然侥幸活命,可内伤未愈,如光线微弱的烛火,一旦熄灭,将无力回天。

    旭日初升,风光正好。

    绿竹推门而进,一边伺候更衣,一边说:“小侯爷,花开了,你要出去走走吗?”

    “不好吧。”

    走路,哪有躺着舒服?

    绿竹见他懒洋洋的,整日窝着不出去,当即说尽好话,半拖半拽地拉他出门。

    花园中,假山林立,花团锦簇,来往的下人们每每见到他,都惊为天人,走不动路。

    不多时,花园中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下人,他们两眼放光,窃窃私语。

    “他是小侯爷?”

    “听说,小侯爷容颜丑陋,可……这这这……”

    “传闻误人啊,这世上,还有比小侯爷更美的人吗?”

    “小侯爷若早以真容示人,哪还有陆公子的事儿。”

    “嘘!你疯了,那一位也敢提?”

    “不敢不敢……”

    忽然,一道冷硬的声音传来:“你们在议论什么?”

    下人们吓了一跳,惶恐道:“公孙先生,您来了。”

    公孙明扫过一眼,冷冷说:“管好你们的嘴!”

    挥了挥手,下人们一哄而散。

    花丛中,那一抹身影缓缓转身,澄澈的眼眸一片茫然。

    萧靖眨眨眼,依旧看不清别人的面目,茫然问:“你是谁?”

    “见过小侯爷,吾乃公孙明,王府中的一名幕僚。”

    “哦……”萧靖拉长声调,干脆利落道:“不认识。”

    公孙明顿时笑了,总觉得他失忆后,带着天真的稚气,难得可贵,又夺人眼球。

    “久仰小侯爷的美名,今日一见,实属三生有幸。”

    “美名?怕不是臭名远扬吧?”

    萧靖容貌昳丽,冰肌玉骨,倾尽笔墨都难以描述他的美,浅笑时,眼波潋滟,纯情又动人,似花中仙子。

    他笑靥如花,悦耳的笑声在耳边回荡,公孙明看直了眼,傻乎乎地跟着笑。

    “你笑什么?”

    “你笑,我就笑。”公孙明眉眼深情,似情人间的调情。

    萧靖撇撇嘴,嘟囔道:“谁爱笑谁笑。”

    言罢,转身就走。

    公孙明慌了,立刻跟上去,说尽讨喜话,都快将他捧到天上。

    甚至,他摘下最艳丽的一朵花,含糊不清说:“这花……真美。”

    可再美,也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萧靖看了看花,又看向他的脸,猛地凑近,几近贴着他的鼻尖。

    幽香袭人,公孙明瞳孔放大,身躯骤然紧绷,心隐隐期待。

    “可惜啊,还是看不清……”

    若能看清,萧靖很好奇,他是以什么表情在说些腻人情话的?

    “听闻,公孙先生学富五车,一挥笔即成文章,可……”

    形容花美时,用词真朴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