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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公孙先生被幽禁的消息不翼而飞。

    申淮听闻后,心如明镜,气他昏了头,为了一个丑八怪,竟与王爷作对。

    对手难得,申淮也不愿他早死,叹叹气,寻来了。

    看着眼前人,申淮灌了两杯凉茶,生气问:“我就不明白了,你是鬼迷了眼?”

    公孙明波澜不惊,一口咬定:“你别问了,都是我的主意,与他无关。”

    申淮挑眉,一个猜想浮现在脑海,“该不会,你手中的画中美人儿,就是小侯爷吧?”

    英雄难过美人关,若遇到了那般的绝色之姿,别说公孙,他都把持不住。

    然而,这个猜测太滑稽,不待回答,申淮摇摇头,笑道:“呵,怎么可能?”

    就这样,申淮与真相擦肩而过。

    在见到画像后,他就思之不寐,常缠着公孙明,追问对方的身份。

    申淮一向傲气,从未想过,他会为了一个陌生人而神魂颠倒。

    倘若公孙明对小侯爷真有意思,他其实能理解的,可两人身份悬殊,不该妄想。

    这一刻,申淮隐隐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错觉,烦心时,又还了一口凉茶。

    呼出一口浊气,申淮稍稍顺了心,淡淡说:“两日后,梁国太子将进京,恐怕所图不浅啊。”

    谈起正事,公孙明也敛了神色:“梁王年老力衰,王子间一直明争暗斗,他在这等关头出使别国,怕是想坐收渔翁之利。”

    听闻,梁璨年二十一,行事老辣,又颇有威望,乃宠妃所出,往上还有中宫嫡子。

    当初,立太子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拥立中宫嫡子的呼声不弱,更有母族为势。

    表面上,梁璨兄友弟恭,对梁王濡慕有加,曾在病榻前不眠不休,伺候了三日三夜,熬到吐血。

    梁王苏醒后,被他的孝心所感动,又有宠妃撒娇抹眼泪,终是偏心,立了他为太子。

    陈妃出身不显,无母族依靠,能走到今天,靠的是美貌和手段,她的儿子当了太子,自然引人不满。

    这几年来,梁国朝中分成了几派,斗得不可开交。

    在国君病重之际,正是夺权的好时机,各方势力暗流涌动。

    此时,太子不坐镇朝中,却出使李国,不免令人遐想。

    公孙明沉吟片刻,也想不出其中的关键,“圣上病体未愈,由谁接待?”

    “是大王子。”

    李茂年十八,得圣上一手,虽平庸了些,也该接触朝政了。

    若他能办得漂漂亮亮的,也算给圣上长脸。

    私底下,大臣常说,大王子略显平庸,行事不决,与睿王相比,有天壤之别。

    “不出意料,大王子会在宴会中,让王爷难堪吧。”

    申淮嘴角泛笑,回道:“他若不蠢,就当收敛。”

    随即,申淮挑挑眉,饶有兴趣说:“圣上有谕,让小侯爷也前去。”

    公孙明一愣,失声问:“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这下子,公孙明真急了,小侯爷神志不清,如何去?

    若他在宴会上,再遭刺激,又当如何?

    申淮叹为观止:“你来真的?”

    原以为,他是一时昏了头,看这样子,不像是玩玩而已。

    申淮仍想说什么,却见他嘀嘀咕咕的,摇摇头,在夜色的掩护下离开了。

    两日后,清晨。

    绿竹一大早就前来伺候,见主子走出房门,不禁瞪大双眸。

    “小……小侯爷,你怎么出门了?”

    “我不能出去吗?”

    记忆中,李睿只是将他软禁在院子里,没说连房门都不可以踏出吧。

    绿竹欣喜若狂,用力摇摇头:“小侯爷,太好了,你恢复清醒了!”

    这段时间,他整日浑浑噩噩的,虽不吵不闹,却比木偶还僵滞,令人心疼。

    绿竹大叫一声,边跑边说:“快禀告王爷,小侯爷清醒了!”

    萧靖抬起手,对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他清醒了,为何要告知李睿?

    难不成,李睿想让他一辈子浑浑噩噩的,毕竟当个傻子,还容易掌控?

    完了,他就偷懒几天,就掉入了另一个火坑?

    不多时,李睿就过来了。

    他穿着一袭墨色衣袍,样貌英俊,剑眉入鬓,走路时虎虎生风,有不可一世的傲气。

    这一次,他罕见没有睨眼瞧人,那锐利的视线,却让萧靖愈发不自在。

    抓了抓盖住半张脸的头发,萧靖隐隐有些心虚,托管这几天,不会被他看见真容了吧?

    “王爷,您贵人事忙,怎么有空过来?”

    言下之意,则是你没事,就赶紧走吧。

    李睿勾起嘴角,笑容如微风拂过涟漪:“你不疯了?”

    萧靖一顿,抽了抽嘴角,不发一言。

    你才疯!

    “哦?”李睿眉头轻挑,饶有趣味道:“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本王?”

    这都能猜到?!

    萧靖嘿嘿一笑,恭维道:“王爷有天人之姿,聪明绝顶,又御下有道,敬佩羡慕者,数也数不清,我区区之众,对您佩服得五体投地!”

    言罢,他举高双手,摆出五体投地的姿势。

    动作卡在半空,男人却没有阻止的意思,反而一脸感兴趣。

    萧靖哎哟一声,手臂无力垂下,凄惨痛呼:“不好,扯到伤口,手要断了!”

    说着,他浑身止不住地发抖,猛地后退几步,跌坐在凳子上,将头埋在双臂间,疼得直抽气。

    “啊……疼……”

    李睿顿时笑了。

    真没想到,他还有这机灵古怪的一面,明明是装模作样,却让人不觉得厌烦,心里只想纵容他。

    这一刻,李睿总算松了一口气,多日的担忧都烟消云散。

    还能看到他撒娇卖痴,像顽皮的小猫儿耍赖,就是上天眷顾。

    男人久久不说话,让萧靖愈发不安了,悄悄瞟一眼,惊得炸毛。

    不得了,李睿在偷笑!

    笑什么,莫不是看透了他,想拿他开刀?

    敌强我弱,得见好就收!

    萧靖敛色正容,一本正经说:“王爷,您请坐。”随即,又端起茶壶,为他倒茶。

    手指一碰到茶壶,就疼得不轻。

    差点忘了,他十指尽断,算是废了。

    萧靖脸色发白,小心地避开十指,用手腕处夹起茶壶,精神十分专注,才倒过一杯茶。

    桌上洒了水,萧靖抬起衣袖,胡乱抹了一通,笑着说:“动作不熟练,下一次,肯定能做得更好。”

    这态度,够端正了吧?

    又偷偷瞟一眼,男人面色铁青,眼中仿佛含着暴风雨。

    嚯!不愧是邪魅王爷,这脾气够反复无常的。

    萧靖笑容僵硬,用掌骨处托起一杯茶,“王爷,请喝茶。”

    不料,男人迟迟未接过茶杯。

    双手停在半空,不停地抖动,萧靖有些尴尬,他现在连一杯茶都举不起来了。

    何况,这人还喝不喝茶,好歹给句痛快话。

    等待时,双手抖动得愈发厉害。

    “王爷……”

    李睿张了张口,有千言万语都卡在喉咙处,接过茶杯,却迟迟没有喝一口。

    不管他喝不喝,萧靖反正是笑了。

    虽看不清真容,可他的笑如千树万树梨花开,美得惊人。

    这一刻,李睿有一种荒谬的感觉,他若不毁容,是美人坯子吧?

    可惜,明明风光无限的小侯爷,却毁了容,还废了双手。

    看着他不断抖动的纤纤细手,连一杯茶都端不起,李睿的心里颇不是滋味。

    那日,他竟伤得如此之重?

    鬼医曾言,他的十指是废了,不能再干重活,后半生都得有人伺候着。

    想他睿王府,下人如云,自然能将他伺候好了。

    不过,若是能治好他的手……

    见男人用诡异的眼神盯着自己的手,萧靖缩了缩手指,藏在宽大的衣袖下,“王爷,你用早膳了吗?”

    “不曾。”

    萧靖点点头,他不过是随口一问。

    忽然,李睿朝侍女勾了勾手指,“传早膳。”

    “啊?”萧靖瞪大双眸,愣愣说:“啊……”

    “怎么,你高兴傻了?”李睿莞尔一笑,在与他相处时,第一次觉得身心愉悦。

    萧靖呵呵一笑,“开心……”

    才怪!

    主角攻言行古怪,总感觉心里毛毛的。

    “系统,剧情还没有加载完毕吗?”

    “快了快了,百分之八十六了。”

    萧靖满头黑线。

    得了,指望它,是多想了。

    很快,各种精致的吃食摆放在桌上,机灵的侍女们立在一旁,等候吩咐。

    萧靖咽了咽口水,不愧是睿王,够气派!

    肚子叽里咕噜的。

    李睿轻笑,神情柔和了几分,不过是陪他用一顿早膳,就开心成这样?

    这小模样,比贪吃的小仓鼠还可人。

    “吃吧。”

    萧靖应了一声,用手心握住筷子,夹起一根青菜,放在男人的碗中,体贴入怀道:“青菜有益身心健康。”

    随即,他又给自己夹了一大块肉,“吃肉易胖,我圆润点,王爷也有面子。”

    咬一口,果真美味至极。

    萧靖愉悦之极,微微晃了晃身子,想多干几碗饭。

    “王爷,快吃,要凉了……”萧靖的嘴里塞得满满的,说着含糊不清的话。

    李睿看了看碗中的青菜,扑哧一笑,竟有种被敷衍的错觉。

    或许,并不是错觉。

    他夹起青菜,在侍女们诧异的眼神中,吃得津津有味,“不错,该赏。”

    忽然,一侍女快步而来,禀告道:“王爷,陆公子吐了。”

    李睿放下筷子,斥责道:“你们怎么伺候的?”

    那侍女垂首噤声,吓得瑟瑟发抖。

    李睿脸色不佳,微微侧目。

    萧靖心头一动,爽快道:“王爷,你快去吧,别让陆公子久等了。”

    他们是书中的主角攻受,理应恩恩爱爱的。

    不料,他的爽快却让李睿沉思了,在不虞中,挥袖而去。

    萧靖不明所以,在他离开后,大快朵颐,颇为惬意。

    随后,李睿命人来传话,让他稍作准备,晚上带他出席宴会。

    绿竹一听,高兴坏了,央求着萧靖快些,等候王爷过来。

    萧靖被烦透了,早早就穿戴整齐,就连十指都重新换了纱布,透着一股不难闻的药香。

    从旭日东升,到日薄西山,萧靖在一众侍女的陪伴下,等了又等,仍不见李睿的到来。

    忽然,绿竹小跑而来,眼眸中带着不忿,几度欲言又止。

    “怎么了?”

    绿竹撇撇嘴,含糊不清说:“小侯爷,有一事……”

    “别说!”

    绿竹被噎了一下,气得直跳脚,着急道:“我的小祖宗,您真是急死人了。”

    萧靖揉了揉耳朵,叹息说:“你想说,王爷和陆离同乘马车,往宫中而去了,对不对?”

    “您……您怎么知道的?”

    夜色渐浓,宴会都快开始了,萧靖满头黑线:“我猜到的。”

    这打脸,够狠。

    不愧是早死炮灰,这狗血剧情必有他的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