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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元化憋着一肚子气,连外套都没穿,就大步往外走。

    停车场。

    伶俐的助理推了推金丝眼镜,恭敬问:“江总,您去哪里?”

    江元化顿了顿,有些心虚般看向窗外:“随便逛逛。”

    “是。”作为金牌助理,李非话不多问,静静开车。

    豪车在市中心不疾不徐地行驶,大雨拍打在车顶,噼里啪啦的。

    江元化扯了扯衣领,烦躁说:“下次别开这辆车,吵死了。”

    李非点头应是。

    在这之前,江总很喜爱这辆车,可心情一遭,看什么都碍眼。

    透过后视镜,李非心头一跳,能让江总烦躁的人或事,很罕见呢。

    忽然,江元化一怒:“你看什么?”

    李非收回视线,依然淡定:“江总,还要绕吗?”

    闻言,江元化久久不说话。

    车里,一片静默。两人共事多年,早就有了一定的默契。

    一会儿后,江元化自顾自说:“刚才,萧靖让我去接他,我没同意。”

    “他什么身份,也配让我去接?”

    “然后呢?”李非问。

    然后?

    他打来第四次电话,一声惨叫后,联系不上了。

    很难形容心里的感受,有恼怒,有憋屈,也有担忧。

    他再不堪,也是刁家的人,倘若出了意外,难免让刁吉伤心。

    江元化曾发誓,这辈子,都会将刁吉捧在手心里,岂能让他伤心?

    李非听后,飞快道:“江总,我或许知道他在哪里?”

    “嗯?”

    这两人,何时有过交集?

    李非在对方的怀疑中,解释道:“刁家的项目出了意外,一直让人说情,想让江氏投资。”

    那一对吸血鬼夫妇,怎能放过萧靖?

    他再不受宠,也是江总的枕边人,吹吹耳边风,或许能成事。

    李非点到即止,江元化却听懂了。

    “投资?他也配?”

    说来,刁家的资金出问题,也不是一时半会儿了。

    以刁家夫妇的德行,应该早就向萧靖施压了。

    然而,他却未曾提过半句。

    别说投资,就连零花钱,他都没要过一分。

    他是否有钱花,江元化并不在意,看他白白净净的,总归不会饿死了。

    冷笑中,江元化随口说:“去刁家。”罢了,就当大发善心,去接一趟。

    希望他别得寸进尺,若想要的更多,就太不知好歹。

    豪车在大雨中疾驰而过。

    气温陡降,车内却温暖依旧。

    很快,喇叭声响起。

    不必下车,自有人欣喜若狂地迎出来,恨不得背他进去。

    车窗摇下,江元化勾了勾手指,问了几句,却并未得到预想中的回想,不禁冷了脸色。

    萧靖不在?

    大雨磅礴,他不在刁家,莫不是打车回去了?

    也是,但凡他不傻,也不会走路回去。

    想到这里,江元化怒气横生,眼神中一片冰冷,寒声道:“回去。”

    好,很好。他真是被鬼遮了眼,才信了他的邪!

    车里,气息压抑。

    李非轻轻呼吸,竭力将车开的稳稳当当。

    忽然,一个急刹,两人在惯性的作用下,往前俯身。

    “李非,你搞什么?”

    “江总,你看那边。”李非趴在方向盘上,眯着眼睛,指向不远处的墙角下:“那人,是不是萧少爷?”

    放眼望去,在漆黑的墙角下,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影,蜷缩着身子,面目不清。

    看身形,瘦弱不堪又狼狈,还真像他。

    江元化蹙了蹙眉,不虞道:“过去看看。”

    刺眼的远光灯划破黑暗,打在一人的身上。

    然而,那人却一动不动,将头深深地埋在膝盖里,不知是清醒或昏迷。

    李非惊讶不已,抽气道:“真是他!”

    此时,江元化的脸色一沉,长眸扫去,让李非噤若寒蝉。

    另一边,被议论的萧靖浑身湿漉漉的,在寒冷中,不时微微发抖,形容狼狈。

    他暗暗咬牙,如无家可归的流浪犬,气得抓狂:“系统,你个坑货!”

    “我……我怎么知道……”

    说来,系统也很无辜。他们才挂机一会儿,就被一精神病人盯上,一路追赶、吓唬,还差点被打。

    幸好,萧靖及时进入躯体,这才逃过一难。

    精神病人是赶跑了,却有家归不得,连打车的钱都没有。

    这会儿,他也无奈,原主混得有多惨,才会身无分文啊。

    别人被包养,他也被包养,这日子,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听说,人一旦倒霉了,连走路都摔倒。虽然萧靖没扑街,可一直被远光灯打在身上,也恼火得很。

    这么宽的马路,偏偏要停车在不远处,难不成在存心搞事?

    萧靖越想越气,从臂弯中露出一双水盈盈的双眸,仔细瞧了瞧,吓了一跳。

    嚯!主角攻怎么来了?

    不行不行,若他落魄的一面被看到,会成为笑柄的。

    这里啊,是不能再待了!

    打定主意后,萧靖以手捂头,往另一侧逃跑,却因蹲久脚麻,摔了一跤。

    瘦削的身影扑倒在雨中,溅起一身水花。

    李非哎呀一声,蓦然俯身,担忧道:“受伤了吧。”

    江元化薄唇紧抿,看着他狼狈的背影,心里颇不是滋味。

    “他一向这样,做事毛毛躁躁的,不像刁……”

    下半句,江元化终究没有说出口。

    萧靖又急又气,抬手捂住脸,暗骂:丢人丢大发了!

    这个角度,车上的两人肯定都看到了。

    手掌擦破,刺骨的疼,他却顾不了那么多,慌乱起身,踉踉跄跄地逃走。

    大雨模糊了双眸,他胡乱抹了抹,紧绷着身子,越跑越急,好似在逃避怪物。

    漆黑之下,他又扑倒了。

    这一次,那个憔悴的人儿久久未能起身,似乎摔狠了。

    “宿主,你还好吧?”

    这天黑路滑,得小心慢走啊。

    萧靖心存侥幸,趴在冰冷的地上,闷声问:“你看看,他们还没有在看我?”

    系统:“在看啊,有个人还拿手机拍你呢。”

    这么狠?

    萧靖浑身一僵,一想到自己的狼狈模样被拍下,将成为渣攻嘲讽他的利器,就烦躁不已。

    这个世界,真是出师不利啊。

    算了,赶紧走吧。

    不待多想,萧靖又爬起来,刚跑几步,就踩到塑料袋,再次扑倒在地。

    咚——

    他单脚跪地,膝盖火辣辣的疼。

    这衰运,真是没谁了!

    萧靖气急,抓起塑料袋一扔,却落了空,空手捶打在雨中。

    得,他没法做人了。

    在连番的霉运中,他无力吐槽,以手捧着脑袋,用力锤了几下,让意识保持清醒。

    不料,他的举动落入旁人眼中,却是另一番意味。

    李非当了多年的贴身助理,对萧靖稍有了解。

    记忆中,他怯懦内向,虽长相貌美,却不会打扮,长年活在刁吉的光环之下。

    当刁吉离开后,江总沉沦了一段时日。后来,他找来一个替身,众人惊讶,也不敢议论。

    只是,赝品终究是赝品,即使打扮得再像,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刻意模仿,不过东施效颦,惹人笑话。

    这个替身,也有优点。他不吵不闹,像一个花瓶,永远安静地呆在角落中,即使被欺负,也不与人争辩,性子温和得不像话。

    记忆中,他是呆板的。

    然而,刚才的那一幕,却打破了以往的成见。

    显然,对方发现他们了,却落荒而逃,像一条被主人丢弃的小狗,夹着尾巴,在黑夜中瑟瑟发抖。

    那一刻,在刺眼的远光灯下,他的样貌渐渐清晰。

    他眉眼艳丽,朱唇如桃花吐蕊,是清清淡淡的红,脸上苍白如纸,蹙眉时,如西子捧心。

    倘若刁吉纯白如清莲,他则艳若如桃李。

    虽为兄弟,却也大不相似。

    李非心急火燎,恨不得飞奔下车,焦急道:“江总,我去帮一下吧?”

    不料,江元化深深地看他一眼,冷笑问:“怎么,你很担心他?”

    李非怔了怔,语气坚决:“不是。”

    江元化冷哼一声,将视线投向雨中的身影。

    在摔倒后,他试图爬起身,却无力扑倒,在羞愤中,徒劳无功地发泄。

    一拳,打在雨水中,不痛不痒,却让车中的两人都静默了。

    这一刻,他痛恨自己的无能吧?

    李非悄悄撇了撇后座。

    江元化目光锐利,将满腹心思都藏在眼底。

    忽然,他抬脚下车。

    李非急忙跟上,为他撑伞。

    脚步声渐渐靠近。

    萧靖愣了愣,稍稍一瞥,见两人逼近,急得撒腿就跑。

    这具身体太虚弱了,没跑几步,就被一只大手钳住手臂。

    “你去哪?”

    糟糕!

    萧靖以手捂头,闷声说:“认错人了。”

    随即,他用力甩了甩,却无力挣脱,不由得更急了,眼泪不争气低流下。

    “嗯?不是,我怎么哭了?”

    系统尴尬笑了笑,低声说:“别问,问就是共情……”

    萧靖:“……”差点忘了这茬。

    在共情的作用下,将无限接近于原主的一举一动,连情绪都能完美复刻。

    萧靖不愿搭理渣攻,可身体在他的触碰下,止不住地颤栗,自卑和恐慌在心头弥漫。

    “别……别看我……”萧靖张皇失措,带着哭腔的声音在雨中微不可闻:“先生,你认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