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李秋庭本以为他可以忍受燕月生短暂离开些时日。从前也有过这种情况,燕月生总是很忙,时常需要离开京城去往远方,好在她是个讲信用的人,知道遵守承诺按时回来,还会记得给李秋庭带些礼物。

    只是这次情况有些特殊。眼看一天过去,两天过去……七天过去,依旧没有半点燕月生的消息。李秋庭担心她就此一去不回,终于按捺不住离宫去国师府找人。国师府管事出来,抱歉地告诉六皇子穆国师一早便入宫了。没听到半点风声的李秋庭怔愣片刻,忽然恍然大悟,返身回宫寻婉宁公主。

    婉宁公主宫中静悄悄,半点不闻人声,伺候的宫人也不见踪影。李秋庭刚走到院中,便听到激烈的争吵声。一向端庄的婉宁公主难得激动至此:“我绝不可能和你走!”

    “南齐能给你的,我也一样能给你,”穆朗低声下气哄她,“你不是一直想家吗?我可以带你回家,陪你看北齐的雪。没有人能逼你和三皇子成亲,你彻底自由了。”

    “这根本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金楚音几至绝望,“如果我逃了,联姻破裂,两国交恶,我爹娘在舅舅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来,也许还会被问罪。我既享受了公主的尊荣,就必须履行公主的职责,你根本不明白!”

    “公主的封赏是你求来的吗?不过是他牺牲你后给的一点补偿!”穆朗也生气了,“两国利益纠葛太深,哪里是跑一个联姻公主便能影响的?没了你,还会有别人填上这个位置,你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我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不错,只要我是婉宁公主一天,我就是很重要。”金楚音涨红了脸,“你觉得我不重要,日后也不要再来找我,反正我对你来说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黄毛丫头罢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是一定要当上南齐皇后的!”

    “南齐皇后?不过是区区太子妃罢了。”穆朗冷笑,“你当真以为三皇子将来能承继大统?”

    金楚音敏锐察觉穆朗的言下之意:“除夕夜你说六皇子来日大有可为,难道是认真的?”

    眼看话题转到自己身上,李秋庭微皱了眉,加重脚步走到窗下:“不知国师可在此处?秋庭有要事想请教穆国师。”

    奎木狼陪李秋庭出门时,金楚音站在窗前怔怔地看。李秋庭除夕夜撞破她和穆朗的私情后并未大肆张扬,穆朗也说她不必把这事放在心上。那时金楚音便隐隐猜到了,穆朗和李秋庭私下应当有些交情。她拿不准穆朗在除夕家宴上说的话是事实,还只是为了给李秋庭撑场面,难免有些动摇。天机阁老阁主给的预言只说了下一代南齐皇帝,并未精确到具体的人,金楚音实在难以决断。

    她能确定的只有一件事:即便她当真抛下一切和穆朗私奔,日后也一定会后悔。但依照盟约和李秋寒成亲,难道她就不会后悔吗?犹疑和痛苦几乎要将金楚音的心撕裂成两半,她抱着自己慢慢蹲下身,缩成小小一团。

    “金楚音,擦亮眼睛,”婉宁公主小声对自己说,“不能轻信,不能选错人。”

    奎木狼和金楚音不同。他不担心李秋庭会将他和婉宁公主私会的事说出去,但他会因为李秋庭对燕月生动心感到愤怒。明渊自幼缺少感情,不懂如何去爱,青阳氏一族对他破情劫并没有抱太高期望。眼下李秋庭实实在在动了心,却是对看护他情劫的司命星君。燕月生恶名在外,奎木狼很难不怀疑燕月生是故意的,她想玩弄明渊的感情。

    “殿下找我是要问什么?”奎木狼问,“是关于除夕那天我说的话?还是——”

    “关于燕月生。”李秋庭打断奎木狼,“她在哪里?我要见她。”

    年岁渐长,李秋庭越来越像明渊,逐渐有了昔年青阳少君的威势。奎木狼一错眼,仿佛全盛期的明渊就站在他眼前。他心神震动,不自觉显出几分恭敬:“她应该就在殿下身边。”

    “可我看不见她,她已经消失七天。”

    “七天前,那不就是大年初一?”奎木狼反应过来。说话间,他释放出神识,将皇宫里外挖了个干净,哪里都不见燕月生的踪影。她居然当真跑了,而不是奎木狼以为的藏在暗处保护李秋庭。

    李秋庭看出奎木狼眼中的震惊:“国师也不知道燕月生在哪里?”

    “司……燕月生和我只是同僚,没有多少交情,她去哪里并不需要告知我。”

    “但国师一定有联系上她的办法。”李秋庭沉声道,“还请国师帮我带句话,就说元宵节那天,我在老地方等她,不准再躲我。”

    明明说着不容人拒绝的话,李秋庭语气却很客气,越发印证了奎木狼先前的猜想。他心中把司命骂了个狗血淋头,神情依旧从容不迫:“这是自然。”

    人间七天,在天界也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燕月生把自己关在书房,桌上皆是垒成小山的竹简旧籍。度厄星君从窗口跳进书房,在伏案看书的司命肩膀上猛击一下。正在默默记诵的燕月生吃了一惊,下意识反手捏住度厄的手腕一拧,度厄吃痛地叫出声。

    “是我!快松手。”

    燕月生看清度厄的脸:“好好的正路不走,跳什么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