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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抵达他们的地盘的这一路上,裴姝不动声色先打听清楚了状况。

    救他的少年是北凉的小殿下尹长伶,她没弄清他的北凉名字应该怎么念,只知是漫山遍野的玉兰花的意思,这位小殿下应该出生在春日。这支是北凉的分军,尹长伶年纪小,耐不住,背离总将军的命令想要夜袭汉人的军营,此刻等着他们的正是总将军和一群盯着他们的人。

    这里应该是阴山以北,不知离了中原多远。她知道自己糊弄得了一个小孩,能不能过总将军那一关,心里到底有些畏惧,情不自禁攥紧了尹长伶的袖子。

    “别怕。”少年误以为是她畏惧见到这么多人,低声安慰,又高声向那总将军说道,“私自行动夜袭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我认罚。”

    “你说认罚就认罚,有没有把几百将士的性命放在心上。”总将军冷冷一笑,“在北凉宫殿里,你是皇子,在边疆,你这么做,就是军犯!”

    “该罚便罚。”尹长伶嘴上说着知错,却毫不退让的抬头,侧脸棱角格外分明。

    “此次幸好没有什么损失,那你便在这跪到天亮吧。”总将军面色难看。

    第一次听说罚跪皇子,看来北凉真是军纪严明啊。裴姝正自顾自思索呢,忽然就听见那总将军话锋一转,反手指着自己就问道:“她是谁。”

    “她被人推下山崖,我救了她。她说自己是月姬的后代,遭中原人陷害。”尹长伶答得清楚,听得裴姝心里是一阵发毛。

    那总将军果然如闻晴天霹雳:“月姬公主?你有何证据说你是月姬的后代!”

    还没等裴姝张口,少年抢先一步回答:“如今能证明月姬姑姑子嗣尚存的不过一册史书,如果她真的是,那便是北凉王朝皆大欢喜的事情,如果她不是,我说过我会亲手杀了她的。”

    “我们派去中原剿灭何山派的阿木契将领也在民间暗中调查史册的事情,相信不久就可以水落石出了。”尹长伶接下去那番话让她更加惊讶。

    怪不得阿木契迟迟未出手中原,原来还有这种要事。

    “空口无凭,你也相信?”总将军显然一脸狐疑。

    “若是把我当骗子就地处置,后果你也担当不起吧。”裴姝毫不示弱,字字坚定。她明白这种时候便是不能让他们看出一丝破绽,必须时刻警惕。

    那大将军果然气急败坏,一副想骂她又不好骂她的样子。

    “好了,很晚了,大家快去休息吧,明日继续商量战事。”尹长伶淡淡说一句话,散开了人群和憋着一肚子气走的大将军。

    “那个我去哪?”裴姝看着大家各自回去,仰头问他。

    尹长伶面无表情回答:“睡我的营帐吧。”

    裴姝尚不知如何回答之时,就看见那少年倔犟地在空地上跪了下去:“不必担心,今夜我领罚,不会回去的。”

    她本想说些什么,但是看见他在月光下寂寂不语,哪怕是她这样话多的性子也不好说些什么,便跟随着几个他的手下过去了。

    那营帐面积也不是很大,似乎也没有因为他是皇子就给他安排多豪华的地方,只是被收拾的井井有条,,东西并不多,一眼就能看完。盖的是一床雪白的被子,纤尘不染。裴姝困得厉害,也没有客气什么,盖上被子就想直接闭眼睡觉。

    抬头,看见那木桌子上居然放着纸和狼毫笔,她心跳的厉害,以为是什么军事机密,赶紧抱着被子起来看。

    字迹生硬,像是刚学会写汉字,誊抄的是唐代诗人王维的红豆。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她看着这歪歪扭扭的字,忍不住笑了。谁知道冷若冰霜的小殿下私底下写字这么丑。她继续躺下,翻个身准备睡觉。

    漠北的气候温差巨大,特别是子夜之时,静水都能结冰。裴姝躺了半个时辰,还是觉得脚底发凉。

    想到有人还跪在外面,而自己还睡着他的床,到底是有些于心不忍。裴姝叹了口气,顺手拿了架子上一件尹长伶的披风,就披着出去了。

    星斗满天,夜色深沉,天光没有一点要亮的意思。那少年就这么一动不动,直挺挺跪在空地上。

    她悄悄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怎么不睡觉。”少年没有一眼看她,但还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你怎么知道是我。”

    “你身上,有一股很香的味道。”少年不知怎么形容。

    裴姝闻闻自己,便知道怎么回事了。上次捉弄傅玄秋夸他熏香好闻,被他记仇送了十几炉,放着怪占地方,她便用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兰花调的香,半个月都散不去,怪不得每次撞见他他身上的兰香都这么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