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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会不要我吗?◎

    霍南疏自然知道姜负雪此行是随太子而来,不告诉宴音,为的是在梓州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将此人杀了。

    没料到今日竟然在城外撞见了,还让宴音也知道了,不由生了几分郁气在心。

    听到宴音问他话,霍南疏缄默一刻,才答道:“我也不知他竟会在此,消息只说太子车驾启程,想来是未探明他带了何人。”

    原来是这样吗?宴音茫然看着前方。

    大宛马带着他们一路进了梓州城,太阳彻底往西头沉下,只有路边零星的灯笼照亮前路,

    嵌铁的马蹄哒哒响在青石板上,代替了他们之间的说话声,两人心中都盛满了思绪,早上出门时的开心散了去。

    姜负雪,她已经逃避这名字一个多月了,现在又知道他忽然到了身边,心下不可能不起涟漪。

    宴音的个性里有一份果断,又或者说是冷漠,既然知道这是不能再喜欢的人,那边弃了,不再转圜。

    可那也是她曾经真切喜欢过的人,堪堪要成为她夫君的人,说没有半点动容,那是骗人的话,喜欢到即使知道了前世有仇,今生能做的也只是相忘于天涯罢了。

    况且她已寻得更好的人,真挚对待她的少年,这一个月过的日子,没有盛京的阶级分明,踩高捧低,也不用对着前世的仇人,她过得很快活。

    是她真正想要的自由自在的日子,若是阿爹、青芝他们也在,能一直在这里过下去,必定是极为美满的一生吧。

    这一瞬间,宴音忽然明白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了。

    若她没有发现真相,嫁给了姜负雪,做了那丞相夫人,拘在高门大户里,受人人敬拜,又和那贵妃有什么区别。

    唯一能守着的,能惦念的,难道就是姜负雪那份随时可以被舍却的爱吗?

    思绪豁然开朗清明,如太阳晒过了一日的街道,被夜风吹散了闷热。

    可是身后的人一路沉默,她缓缓侧过了身子,依靠在他的胸膛上,还伸手去抱他的腰。

    霍南疏低头看她柔顺靠近的模样,一手抓着缰绳,一手将她揽得更近一点,亲吻她的额角。

    回到了碱水巷,霍南疏将马拴在落马石上,才将马背上的宴音抱了下来,她骑了半日的马,如今是站不稳的。

    院门嘎吱一声被推开,里头黑洞洞的一片,只隐约看到老柳树的黑影和菜地里隐约的绿色。

    他也不用点灯,很快绕过台阶椅凳,将人抱进屋内,放在了床上。

    宴音能察觉到他现在的情绪很差,但她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送你离开梓州吧。”黑暗中,他忽然说了这句话。

    她讷讷问道:“我就这么走了,真的可以吗?”

    “之后的事情有我,你乖乖跟着白潜和青鸦,速速回云北去,到时就能给宴伯父去信了。”

    她皱眉:“你不留一个人吗?”

    “常山军暗部已经往梓州来了,我有帮手,不会出事的。”

    宴音不说话,是听进去了。

    她转头望窗外看,只可惜了,院子里那一垄青菜还没来得及吃。

    霍南疏的手缓缓地触着宴音的面容,又去揉揉她的耳垂,接下来将要分别一些时日,他动作里都是眷恋。

    被触碰的人也有些心绪低落,便安静地歪头靠在了他的手上。

    她这恋恋不舍的模样,终于取悦了霍南疏,让他的冷意稍稍散了些。

    “你会不要我吗?”

    他忽然听到这可怜巴巴的一句,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可这话不应是该他来问吗?

    你会不要我了吗?他多想问。

    毕竟宴音从一开始喜欢的就是那个人,他害怕这份喜欢不长久,怕她又想回到那人的身边去。

    这一个月恍然若梦,可这也必须成为长久的真实,不然他此生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

    他脱口而出道:“不会。”

    怕说得慢一点,她的心就要反悔离开了。

    宴音俯身去抱他,说道:“我想要一辈子都跟你在一起。”

    既然明了了自己想要的,那就不要犹豫地说出口,宴音舍不得在这点上委屈自己。

    被突然抱住的少年身子控制不住颤了一下,才深吸了一口气,缓慢地压下那喷薄而出的情绪,抬起了双手回抱她。

    “嗯,我也是。”少年抱紧了她,心里也在起誓,以后不管她是否变了心,都只能待在自己身边了,这是她答应过的。

    忙到夜幕升起的人终于也骑马回了梓州城内。

    姜负雪带的人不多,零星的几匹马在旷静的街道上走着,他归心似箭,只想甩了后头的跟着的人,回去听宴音的消息。

    转过了主干道,没点灯笼的街道上更显昏暗,马匹渐有不安,姜负雪收紧缰绳,骏马高高扬起前蹄,长嘶一声,后头跟着的人有些奇怪。

    “大人,可是有……”话还未问出口,眼睛已经瞪大,瞳仁紧缩,如见了鬼一般。

    姜负雪看清了他面上的惊恐,反应迅速地抽出挂在马侧的一柄长剑,转身抬剑阻住了将要斩断他咽喉的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