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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宁在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阁探望维古。

    令他哭笑不得的是,纵使身上多了三个透明窟窿,维古从医阁醒来的第一件事却是拎着一葫芦酒,逐一凑到伤重动弹不得的同门边上边得瑟边大口灌酒。医阁轮值的弟子们拿维古没办法,师长们又抽不出身来管教,门内压抑了这么多天,难得有人搅活气氛,平日能约束维古一二的师兄师姐们只在边上看着他折腾,平静的医阁竟是被维古一个人搞得鸡飞狗跳。

    鹿鸣气得跺脚:“白费了我还担心他,他倒是玩的开心。”

    长宁不敢违逆了鹿鸣,却也没胆子跟着她一起指责维古。

    看到长宁和鹿鸣出现在门口,维古摇摇晃晃地过来打招呼。他伤到了经脉,暂时被封了道力,饶是修道之人已洗筋伐髓体质比之常人翻天覆地,依旧被这一通海饮搞得微醺,跌跌撞撞不知到底是因为伤重还是醉酒。

    这段时日相处下来,长宁已经知道维古脾性,倒是不觉得意外。

    维古边走,边举起酒葫芦晃了晃。长宁还没来得及打招呼,旁边鹿鸣便仿佛一支离弦重弩箭撞向维古。

    维古纵使比鹿鸣高出两步境界,奈何此时道力被封,习惯性就要撤步,却未能调动起半点道力,随着鹿鸣那一撞之力,四仰八叉摔翻倒在地。鹿鸣一点不客气,藕色锻靴在维古脸上结结实实踩过去,方才翩然转身道:“哎呀,刚才莫不是猜到了水果皮?是谁这么不讲究,吃剩的东西就乱丢?”

    旁边有方才看着维古得瑟却不得一口酒水的师兄,耐不住小孩子脾性出言调笑:“维古师兄这脸上妆容倒是精致,莫不是前些日子下山快活,看到了乐州城内花魁的面貌,自己便要学着画上一画?”

    “花魁?”长宁一脸迷茫。他自幼在山村长大,哪里听过这些乱七八糟的词。

    “师弟有兴致?那帮为兄拿点酒来,为兄好好教教你这里面的门道!”

    然后鹿鸣弩再度击发,那出言调笑的师兄脸上便印上了与维古别无二致的鞋印。

    长宁略带歉意向那位师兄拱拱手,然后伸手拉起维古。

    “你没事啦?”明明此刻伤重的是维古,他却先出言问长宁。

    “本就是轻伤,没那么严重。听鹿师姐说你伤了经脉,过来看看,顺便带了些吃的。”说着,长宁提起手边食盒,搁在手边桌子上。

    维古迫不及待打开食盒,便闻到扑鼻的香气。

    几道家常小菜盛在浅浅的小碟内排得齐整,虽是长宁仓促之下烹调,要小火慢炊的菜式用道力助火候讨了巧以求速成,却色香味一点不落下,看得人食指大动。

    “懂我啊。光喝酒哪过瘾,还得有下酒菜就着。”说着,维古抄起筷子夹起一大片蒜泥白肉喂到口中,再灌一大口酒,吧唧吧唧嚼得震天响。

    “维古!你不厚道!!”有人大喊。

    “想吃你来抢啊。”说着话,维古嘴上却不停,一口一口紧挨着往里塞。

    他是真的饿了。正常情况下由道力支撑着身体的运转,修道者入得四步便几乎可以完全辟谷,美食佳酿多是当作消遣,绝少有继续按照一日三餐的规律继续吃饭的。而维古此刻无法运转道力,强悍以极的身体只能依靠丹药的效力自我恢复,肠胃便恢复了最原始的本能,要从食物中汲取足够的养分以供应巨量的身体消耗。

    长宁做的菜大鱼大肉倒是占了多数,蒜泥白肉只是开胃,清蒸河鲈肉质鲜嫩,红烧肉连瘦肉都是入口即化,肥肉仿佛被拘束在方寸之间的流水一般透明而微微颤动。食盒下层是上好花雕和泥封着一整只叫花鸡,砸开泥壳,热气扑面,层层荷叶包裹着酥烂鸡肉。维古伸手去扯鸡腿,哪想只稍一用力,骨肉便分离开来,手中只扯出来干干净净一根鸡骨。他也顾不得形象,直接上手又捞一块便吞了下去,狼吞虎咽一通,最后结结实实打了个饱嗝。

    一屋子伤患不乏同病相怜被封了道力的,此刻只想提剑冲上去生切了维古。

    长宁也觉得不好意思。他准备饭菜的时候并没想太多,只想着做了维古爱吃的几样以作慰问,现在看来恐怕得回去重新开伙。毕竟一屋子师兄眼睛里要喷出火来都还好说,装个糊涂假装看不见倒还能搪塞过去,有几位师姐故意做出一副幽怨的表情,纵是知道她们是蓄意逗自己,却也实难消受。

    医阁的一位师姐总算是上来解围。

    “后院有厨房,不过食材没备那么齐全,师弟若是要用,便随我来。”

    “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