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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溯寒懵了。

    严烬衡闭眼的时候眼角依旧有泪水滑落,他吻上来的动作很重很凶,像是要把他整个人揉进自己的怀里,拆吃入腹,他的手就揽过他的后腰,唇齿相依间,甚至有了一丝血腥气。

    “等、等……”

    楚溯寒难得把自己挣脱出他的桎梏,只见严烬衡目光沉重,带着化不开的悲哀和难过,然后一把将他压在床上,揽住他的后脑又狠狠地吻了下去。

    只是这次不再像方才那般凶狠,带了一丝温柔缱绻,还有一丝不确定和不安心,像是在反复确认怀里的这个人真的存在、真的回来了。

    失而复得,珍之重之,哪敢再放手。

    楚溯寒第一次被严烬衡吻,还是这么吻,几乎是连推拒的力道都没有了,手脚都是软的,只能将一只手象征性地抵在他的胸前,微不足道地推了推。

    等到他放开自己,楚溯寒才能得到一丝休息。

    他第一次感谢自己是残魂不用呼吸这件事,要不然非得憋死。

    严烬衡撑在他身上,发红的眼睛将他的脸每一寸都看得清清楚楚,若是目光能化作实体,那便能成为一只手,沿着他的额角轻轻滑下,最后落到他颈侧的那个不容忽视的伤疤上。

    一品仙器——当然,祈宁剑,响当当的一品仙器,十年前的楚溯寒亲手割裂了自己的魂魄,在魂魄上留下了不可消磨的一道疤,就落在这里。

    他伸出手的时候,手指都在颤抖。

    “疼不疼……”

    “你怎么……”

    他们几乎同时开口,楚溯寒看到严烬衡眼中不可忽视的战栗,颇有自知之明地闭了嘴。

    他的手指碰到自己脖颈的伤口,不重,像那里是一个易碎品,沿着长长的疤痕划过,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在诉说着——他很难过、他很心疼、他很恨。

    楚溯寒抿了抿被吻得发痛的嘴唇,然后伸手捏住了他的手腕,轻轻摸了摸。

    “很多年过去了,不疼的。”

    “楚溯寒……”

    严烬衡将自己的额头埋进他的颈窝,整个人都在颤抖。

    楚溯寒不敢擅自动,只好轻轻抬手摸了摸他的脊背,像是给他顺毛一样,自上往下拍了拍。

    “没事了没事了……你,想起什么了?”

    他的脖颈处漫开了一层湿意。

    他听见严烬衡恨恨道:“我只想问你——”

    “……你怎么狠得下心呢??”

    严烬衡顿了顿,忽然想明白什么事情似的,猛地从他身上翻起来,下床穿靴拿断魂剑,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含糊。

    楚溯寒翻坐起来:“你做什么——?!”

    严烬衡抬手一挥,本来就被封印了层层禁制的屋子里瞬间又沿着床榻生气了一层严严密密的结界,只不过这次是双重禁制,不仅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等我。”严烬衡看着被关在床榻上的那人,咬了咬牙,“我会带回你的人魂,这是我十年前就答应你的事情,现在,轮到我来兑现诺言了。”

    楚溯寒怔然。

    *

    这一日绝对是鬼界众鬼都不想回忆的一天。

    断魂剑带着翻天覆地的架势从客栈出发,一路披荆斩棘,遇神杀神、遇鬼杀鬼,一身白衣的碧华仙君像是九幽之下的恶鬼,一把断魂剑直接杀到了轮回井外面。

    面对着手持各种兵器的守卫,他举起长剑,剑尖直指他们。

    “让开。”

    “仙君以活人之身入鬼界,还如此放肆,不觉得太没有规矩了吗?!”

    严烬衡唇角轻蔑地一勾。

    放肆?

    规矩?

    要不是十年前楚溯寒临死前封了他的记忆,他早就将那人间与鬼界搅个天翻地覆,莫说劈天机星盘,就算亲手劈黄泉炼狱他都在所不惜!

    现在来跟他提放肆和规矩,太可笑了。

    “不让开,就别怪我动手了。”

    下一刻,断魂剑骤然爆发出强悍的灵力,将那鬼众震慑出几丈之远,在一众痛苦的哀鸣中,他一步步踏近那扇大门,目光瞟了一眼身边跪地呼痛的鬼兵。

    “打开。”他一字一顿,“别让我说第二次。”

    那鬼兵也知道今天绝无善了,只好颤颤巍巍伸出手,拉下了城墙上的那个开关。

    飞沙走石中,一缕浅薄的月色自里面露出。

    严烬衡猛地攥紧了手中的断魂剑。

    安魂咒之所以是第一禁术,也是有点儿本事在的,那封印着人魂的青石板上,刻着的是安魂咒的咒语,而四周的景象,便是施术之人离世的一天。

    天上月未满,人间月难圆。

    断魂剑发出一阵骇人的剑光,四面八方的锁链寸寸断裂,再反手一挥,那块刻着三十二字咒语的青石板被拦腰斩断!筆趣庫

    他走上前,在深不见底的枯井中,是一枚小小的、泛着绯红色光辉的灵丹一样的东西。

    仿佛察觉到熟悉的气息,它从井底飞出,飘飘然落在了严烬衡的手掌心。

    他与楚溯寒的少年过往,封尘了十年,终于有重见天日的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