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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溯寒怒道:“不是什么?!都这样了还不是?!你——”

    “湘儿。”

    一声浑厚的声音自人群后传出,只见楚兴言身披大氅,虽未带发冠,却依旧面容严峻,不怒自威,弟子见状纷纷行礼,让出了一条路来。

    楚溯寒就站在路的另一头,见到楚兴言的那一瞬间,能够感受到心脏狠狠地跳了一下,但也只是那么一下,随即便恢复了正常,已不会像那时一般如此失态。

    于是他略微压住怒意,将楚泱扶起来,往边上靠了靠:“……父亲。”

    “阿爹。”楚泱泪水连连,似乎是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楚兴言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女,又望了一眼周弦,然后摆摆手道:“其他人都回去休息吧。泱泱、周公子,你们随我进来。”

    话音未落,楚溯寒只觉得手腕被狠狠攥了一把,只见楚泱面带哀求,紧紧攥着他:“哥哥……不、不……”

    她形容哀伤,仿佛叫她进去的那人不是她的阿爹,而是她的仇人,此时此刻正准备了龙潭虎穴,等着她进去。

    楚溯寒看了一眼楚兴言:“父亲,我陪陪泱泱吧,可否?”

    楚兴言沉沉地看着他们二人,随即叹了口气:“也罢。”

    严烬衡暗自捏了捏楚溯寒的肩膀,那意思楚溯寒明白——回屋里说,现在不方便,随即他行了一礼后也离开了。

    空空的庭院里只剩下他们几个最亲密的人。

    楚兴言道:“……泱泱,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

    盘问结束已经到了丑时末。

    楚溯寒回到房间的时候特意放轻了些,唯恐严烬衡打了盹儿被惊醒,却没想到屋里严烬衡正端坐在桌前,甚至还新泡了一壶茶,白烟袅袅,模糊了他的眉眼和思量。

    他合上门:“没歇一会儿?”

    严烬衡回过神:“没,楚泱姑娘怎么样了?”

    “回去休息了,我不方便陪着,麻烦了一位与她要好的师姐妹陪她一晚,我明早再去看看她。”

    “到底怎么回事?”严烬衡抿了抿唇,“……方便告知我么?”

    “也没什么不好告知的,周弦喜欢泱泱已经很久了,这事儿父亲也知道,泱泱也清楚,谁知道今晚那小子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大半夜的进了泱泱的房间,幸好泱泱反应快,什么也没发生。”

    严烬衡把茶推给他一杯:“周弦又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狡辩呗。”楚溯寒喝了口水,气愤道,“非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一睁眼就在泱泱的房间里了——这么拙劣的谎言,亏他也编的出口。”

    严烬衡什么都没说:“那楚掌门呢?”

    楚溯寒看他:“怎么?你又觉得不对劲了?”

    “方才楚掌门来之前,周弦表现的很紧张,但是楚掌门来了之后,他好像忽然就不紧张了。”严烬衡敲了敲桌面,“你也发现了吧。”

    楚溯寒确实发现了。

    所以这很奇怪,他也好奇,难不成真的是因为楚兴言在,所以周弦觉得什么谎言都能编,才编了个这么不着调的来龙去脉,最关键的是,楚兴言居然真的说这事情疑点重重。

    周弦不过就是一名普通的修真界弟子而已,怎么就这么确定楚兴言能够对他言听计从,成为他最有力的靠山了呢?

    “我问问常懿,看看他能不能知道点什么别的。”

    楚溯寒指尖凝出灵符来,叹了口气:“本来挺开心的一天,非闹成这个样子收场,要是那小子真的对泱泱敢为非作歹,看我不拧下他的脑袋。”

    他狠话放完了,意外地没有收到什么回复,只见严烬衡百无聊赖地转着手里的茶杯,略带促狭地瞟了他一眼。

    “楚溯寒,我不知道你发现没有。”

    “什么?”

    “你现在和之前的你自己越来越能共情了。”严烬衡抿了口茶水,“就在你见到楚掌门之后。”

    楚溯寒怔了怔。

    方才他看见楚泱的时候,那一股子愤怒,不是来自于愧疚、不是来自于怜惜,是真的出于一个哥哥对妹妹受欺负了的那种心疼、还有出离愤怒。

    严烬衡说得对,他确实越来越能共情了。

    但唯独对一件事不能。

    他时刻都记得当年是严烬衡将他封进黄泉炼狱,可他从来不曾对严烬衡有过疏远,或者,想过远离。

    真奇怪。

    他甚至还欲盖弥彰地喝了口水,然后问道:“太晚了,这么一闹之后,外面草木皆兵的,要不……你在我这儿再凑合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