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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破死一样寂静的是燕雪的怒吼声。

    在一声声诘问里,云中夜清瘦的身形倒下去,胸口处涓涓血流,燕雪胡乱地将手按上那处伤口,一面又念起之前云中夜教他的法术,颤抖着手送到云中夜的胸口。

    可他修习的时候实在太晚,天赋异禀也赶不上那些早就结出灵核的修士,这些法术如同泥牛入海,根本没有效果。

    白发仙君慨然道:“燕雪,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这里拦截甚至是截杀绯月仙君。”

    话音未落,草丛中率先迸出一条鬼气森森的长鞭,就在即将接触到白发仙君的瞬间,又被那人旋身躲开,身形辗转间,露出一张带着面具的脸。

    严烬衡和常懿持剑而出,左右包抄,锐利的剑锋冲着那人呼啸而去。

    可那人仿佛早有防备,应该本就是来打破一切的幻境的,在完成任务后功成身退,根本不恋战,也无意与他们再度周旋,挡下断魂剑和流光剑双重夹击之后,迅速结出法咒,消失在茫茫山野里。

    另一边,楚溯寒微微扶起云中夜,发现他整个身体都如同冰雕。

    燕雪还在哭:“……为什么、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楚溯寒按上云中夜的脉搏,叹息:“……已经走了,燕雪,你——”

    “为什么?!”燕雪猛地站了起来,仿佛整个人都崩溃掉,一面咒骂一面来回跺脚,而这个幻境里他的身体还那么小,根本发不出什么振聋发聩的声音。

    可他的伤心欲绝无法掩盖,那是从胸腔里迸发出的,声声泣血。

    “我什么都听他的了,为什么,我只是想救救我师父!为什么!?”

    “窥探天机星盘,是,我没用,我废物,我比不上人家生来被批逆天改命的命格,我没有这种能力,可我已经尽力了!”

    “我尽力了!我只想要楚溯寒的力量,我只想救我的师父!我有什么错!?”

    “为什么要阻止我,为什么要毁掉我的念想……”

    他念到此处,忽然想起什么一样,在空中用力地一挥,刹那间,明亮的阳光从天幕刺入,仿佛一把又尖又利的刺刀,剖开了这方叠加交错的幻境,楚溯寒尚未来得及反应,只觉得心口猛地一痛。

    糟了——

    严烬衡眉心一蹙,迅速撑开那把大伞,单手揽了楚溯寒回来,但已经有点晚了。

    楚溯寒的情况极其不好,扑面而来的山风、现世里又亮又热的阳光、连带着他穿梭在几个幻境里承接的巨大拉扯一齐涌了上来,他忍了忍没忍住,腥甜的味道涌到喉口,随即一口鲜血猛地喷出!

    “楚溯寒!!!

    心也痛、头也痛,最痛苦的是灵魂俱震,他本就魂魄不全,这次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楚的感受到他魂魄的缺失,就好像一个瘦弱的人却穿了极其肥大的外袍,灵魂就在这副躯体中来回震荡。

    他不受控制地跪下去,紧紧攥住了严烬衡伸出来的手。

    “燕雪……”

    严烬衡声音都在抖:“什么?”m.

    “燕雪……”楚溯寒强忍道,“别让他跑……”

    再也支撑不住,他神魂一懵,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在严烬衡的怀中。

    那一瞬间,他忽然闻到了一阵好闻的香气,和之前严烬衡披在他身上的外袍的味道一模一样。

    啊……怎么又倒他怀里了。

    这是楚溯寒意识中最后一个念想。

    *

    幽幽烛火跳动。

    楚溯寒醒来的时候,正平躺在床上,身上的剧痛已经过去,他扶了扶昏昏沉沉的脑袋,支撑着自己坐起来,就见推门而入一抹熟悉的红色身影。

    南涧溪脸色很不好看:“我跟你说什么来着?!”

    楚溯寒按了按额角:“……别别别,碧华仙君挺敬业的,天天就知道扒拉着我的灵脉看,你别怪他,是我自己不小心。”

    他说完话那红衣姑娘就没了声儿,他抬头望过去,只见她脸上的表情极其精彩——反正他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有人的表情能够把生气和一丝丝欣慰捏合成这样的。

    南涧溪重重地放下碗:“谁说怪他了?我是怪你,你真行,自己还没把自己摘清楚,先想着给人严烬衡开脱,你怎么这么好心呢你?”

    楚溯寒:“……”

    无言可对。

    南涧溪抄起双臂站在他的床头,把碗往他面前一推,大有他不喝她就不走的架势,楚溯寒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喝进去,结果那种苦味直接从舌根麻到了天灵盖。

    南涧溪单手扔出来一枚五颜六色的小玩意,就落在楚溯寒手心。

    楚溯寒狐疑了一瞬:“哟,修灵岛这么贴心,还管喂完苦的喂甜的?”

    南涧溪冷笑一声:“没那么好的待遇,严烬衡临走前特意交代的,给你预备的——说是之前从陆兆渊那里搜罗来的,谁知道,便宜你了。”

    楚溯寒眉心不由自主地一蹙:“……临走前?”

    “是啊,人家不管你了。”南涧溪歪了歪头,“谁让你这么让人操心的,只好把你扔在我们这儿了,以后该吃药就得吃药,没人惯着你。”

    楚溯寒:“……”

    说实话,他其实对南涧溪的脾性摸得差不多了,这话大概率是句玩笑话。

    但不知道为什么,南涧溪这么说了,他心里还是闷闷的不痛快。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扎了一下,轻轻地,虽然不是那么痛,但还是让人不那么愉快,以至于他嘴里的糖块都没了味道。

    南涧溪“噗”一声笑了:“不是吧!楚溯寒,至于吗?你看看你那副表情,就好像刚刚喝了十碗药,还是一口气儿喝了的那种,啧啧啧,哎,有没有镜子,我得给你照照看。”筆趣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