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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宫不止伊势神宫一所,但能仅仅以“神宫”就代指自身的唯独伊势神宫。内宫皇大神宫祭祀天照大神,外宫丰受大神宫祭祀丰受大神。

    伊势神宫为皇室氏神,除天皇以外不得奉币。但已经有几十年天皇未曾亲自参奉过伊势神宫了,而是由斋宫每年进行两次奉币。

    没有民众百姓的参拜,伊势神宫内只有那些熟悉的面孔,和熟悉的庄严的景物。

    我看见了我的女儿十二羽绿,她穿着白衣、襦袢和绯袴,漂亮的白色长发用白色的檀纸扎起,披着一件浅草色的千早,那可爱的面孔就如她的母亲一般。

    她的旁边还有别的巫女,虽然绿早已是弥宜了,而那些巫女只不过是出仕,但绿从来不在意这些,仍然和她们打成一片。

    我能够理解绿的想法,她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从小就在伊势神宫长大,由那些亲切的巫女们照料着长大,神宫的巫女大多都是出仕,因此绿从来不在意她们的品阶。

    虽然我是她的父亲,但是她依旧按照规矩,和其他的巫女一样,向我欠身行礼。

    我微微颔首,她们便恭谨地与我擦身而去,开始了巫女一天的劳作。

    伊势神宫平均一个月要举行两次祭祀,巫女们要忙着清扫神宫,浆洗衣物,制作御守,准备祭祀的用具,练习神乐,她们都经过大宫司精心的教导,总是井井有条。

    “神主,新任斋宫的衣物已经裁剪完毕了,陈列在了白殿。按照路程,静斋宫大概后天晚上就能抵达。”

    大宫司南蔻的声音响起,听着有些嘶哑。

    她与前任斋宫深情厚谊,从少宫司升任为大宫司也是因为前任斋宫的提拔,而前任斋宫也没能活过五年,她大概还是在为那位斋宫而痛苦着吧。

    而我的心里,却没有半分与南蔻的共情,甚至如果不是南蔻提起,我都不会想到斋宫的事情。

    因为我的心有着另外为之深陷煎熬之的事情。

    神明开始式微了。

    所谓巫女与神官,是聆听神的谕言,传达神的旨意的存在。

    我聆听神明的声音,然后将它摆在我的人生格言一般的位置,全力为之。如此尊贵,如此高上的神明,我却能聆听他的神谕,下达于人间,这是多么高贵的事情!我沉心我的职位,终生侍奉我的神明,对我而言是无上的荣光与欢愉。

    而从十几年前,神明的声音出现的频率越来越低,到最后完全消失。

    我们丧失了聆听神谕的能力,我们反复检讨,忏悔自己,但依旧无济于事,我们只是不肯承认与相信神明已经开始式微了。

    我失去了我侍奉的神。

    我的心里牢牢记着最后的一道神谕,鬼王会在未来现世。

    而就在聆听到这道神谕的第一个月,平安京的南边就发生了难以镇压的妖魔之乱,匮乏的情报下第一支奉旨出征的队伍全军覆没。

    哦不,还是有一个人活了下来的,现在已经是朝的左将军了。

    在一次又一次的派遣队伍后,人们才发现为首的妖魔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我想它就是神谕的鬼王了。

    他可怕就可怕在不死不灭,他的皮肤比钢铁还要硬,无论是怎样的阵法与刀剑,都无法杀死他。

    于是我另辟蹊径,提出了整个消灭鬼王的方案,平安京确实得救了,但伊势神宫的迁徙以及斋宫的诅咒,由此开始。

    我也因此登临上了神道的顶点——神主,但这都不是我想要的,我仅仅是为了我的神而已,可我的神再也没有回应我。

    每每想到这我的心就无法停止煎熬,任何其他的事情都无法动摇我的心。

    我的心里已经空无一物了。

    到现在,看着眼前无忧无虑的巫女们,她们已经完全丧失了这种能力,甚至已经遗忘了她们的这份职责,这份她们最大的价值。

    “绿,你在跳神乐时有听到神的旨意吗?”

    “没有耶,要说的话,我使劲地转圈,脑袋晕乎乎的时候,是不是神明向我传达旨意了呢?”

    与绿对话的巫女发出了咯咯的笑声,“我还以为你会和我们不一样,结果你也是什么都没有听见嘛。”

    “我哪里和你们不一样了?”绿不太高兴了。

    “毕竟你的父亲是神主呀,谁不知道十二羽织心是最年轻的神主?”

    “你直呼我父亲的名字,被大宫司听见会被骂的哦。”

    “大宫司这不是不在嘛,而且你和神主的头发和瞳孔都是白色的,这不也是很特别吗?是因为你们家世代都是神官的缘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