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稍显年长的那个森森地环顾着四周,当看到南程莫时,目光停顿片刻,惊讶中透出明悟,忽然仰天大笑一声,唇齿猛然用力,随即吐出半截舌头,鲜血顺着嘴角流出来,只是脸上仍挂着浓浓笑意,此刻越发显得狰狞。

    “喂,你哪怕不说也不要这样自残吧!”秦梦遥不忍的偏过头,“胡伯,快去请七叔过来,诶,这家伙太不爱惜自己了……”

    旁边的小河到底年轻,虽说规矩早已深入内心,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伴惨兮兮地倒在自己面前时,心中还是不免有些犯怵,就算此刻不死,迟早还是难免一死,正犹豫间,因痛苦而神色狰狞的同伙突然眼神凌厉的扫过他的脸庞。

    “我,我,”小河支支吾吾的看着同伴,又抬头看看南程莫,此人一眼看去极为眼熟,可是如此紧张的情况下,小河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他惦记着远在老家的爹娘,还有那个芙蓉面的轻柔女子,猝不及防被一只手捂在嘴上,一粒小小的药丸入口即化,小河还来不及挣扎,身体已经慢慢软倒在地上,可闭眼的一瞬,他脑海突然一阵空灵,原来是他,面前的男子,可不正像极了那个人……

    断舌男子拼尽最后的力气,终于大睁着双眼,断了气。

    李老七赶到时,面前已是两具尚未凉透的尸体,他把完脉象,试过鼻息,无奈的摇摇头。他虽对这二人的突然出现充满好奇,可还是咬紧牙关,生生将这好奇咽在了腹中。

    好不容易将地上的血迹清理干净,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将所有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毕竟这院中死了人,若是被人发觉,定然是一场麻烦,可是眼下再将尸体掩藏起来,已经来不及,南程莫索性取来一张破席子,盖在这二人身上。

    “请问,南程莫南公子可在?”门口男声高声如号令般,直透整个四合小院。

    “门外何人?”院中众人一时屏气凝神,反倒是胡伯气定神闲的走到门口,声音亦如洪钟般。

    “吾乃镇北大将军督标中军副将霍青,冒昧打扰,还请见谅,”此番外面传来的声音醇厚而有力,音高虽不及方才叫门之人,却足令在场之人心神臣服。

    “镇、镇北大将军……”此话一出,连胡伯都禁不住失了方才镇定的气度,慌忙上前将门闩打开,躬身将外面那人请进门来。

    霍青独自一人迈步走入院中,不怒自威的神色极具震慑力,四合院中顿时鸦雀无声。

    秦梦遥偷眼打量着霍青,看他的模样至少三十有余,一双手因久经沙场显得黑而粗糙,甚至连指尖都能看到长期触摸兵器而形成的老茧。黝黑的脸上仍残留着粗\/硬的胡茬,眼角微微下垂,可那双不大的眼睛却透出如鹰隼一般的精光,恨不得下一秒便用利爪将人心生生掏出来。

    “霍副将,请坐!”南程莫指尖微颤地请霍青坐在当院的小凳上,见刘妈仍呆愣着早已忘了泡茶,于是低声嘱咐几句,刘妈才匆匆跑往厨房,可下意识地还是回头往地上那张破席上看去。

    霍青顺着她的目光,恰看到破席下的衣角,目光稍微一凛,脸上却仍不动声色,只微微一笑,“本副将今日只是前来拜访,请大家不要拘泥,南公子,你也坐!”

    南程莫唯唯地正正神色,故作镇定地挺直腰板半个屁股欠坐在凳子一角,脸上的肌肉因过度微笑而不自觉的抽搐起来。

    “那个,我去帮刘妈烧水,”秦梦遥小声说完,压着步子迅速往厨房跑去。霍青将此话听得清清楚楚,不屑地看一眼秦梦遥疾行的背影,果然出身小家小户,连说话都这样没有规矩。

    而胡伯和李老七则一边一个守在门口,李老七探头往门外一看,满胡同都是身着军装一脸肃穆的军士,当即吓得腿便软了,只能斜倚着门框,勉强支撑自己不倒下去。

    “老哥,这南家该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吧?”李老七趴在胡伯耳边悄悄问道,可胡伯亦是满脸疑惑地摇摇头,又戒备地冲院内努努嘴,做出了噤声的姿势。

    “南公子,实不相瞒,在下乃奉命行事,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南公子见谅,”霍青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块镶金丝绸缎包裹,一层层仔细打开后,那绸缎之上赫然正躺着当初被偷走的那方镇纸,墨玉的晶莹在金闪闪的映衬下,显得更加莹润,“此物,可是归南公子所有?”

    “这镇纸,不是被人给偷走了,怎么会在你那里!”南程莫惊讶的看着失而复得的镇纸,忍不住便要取到手中,只是手伸到一半时,才发觉自己的不妥,又讪讪的将手收回,不安的看着霍青。

    “此物为何会在鄙人的手上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块镇纸,可是公子所有?”霍青嘴唇轻轻上扬,阳刚十足的脸上透出一丝成熟男子的魅力,秦梦遥端茶上前,恰将这抹笑意尽收眼底,又不免多看几眼。

    “不错,这镇纸乃是老父留给在下,并嘱在下妥善保管,却不慎失盗,没想到竟是在将军手中,”南程莫看着霍青那深不见底的眼眸,心底顿时涌起一阵不安,“若是将军喜欢,乃是这镇纸的无上荣幸,在下愿拱手相送!”

    霍青笑意更浓,却将镇纸连同镶金丝的绸缎一并小心放在面前的石桌上,“此物,本将实在不敢收,还请南兄仔细收好。若本将没有猜错,随同此物的,应还有三样东西。”

    “这……”南程莫略显迟疑,他越来越看不透这位副将的来意,他明明已经拿出了那块镇纸,可为何还要问及其他三样,不对,自己从没对外人讲起那檀木箱之事,他一个外人怎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宣州熟宣,宣城紫毫,肇庆端砚,此三样,想来还都在南公子的手中吧?”霍青端起茶水,浓深的粗制大叶红茶入鼻便又一股烈味,霍青虽不甚讲究饮茶之道,可还是微微蹙了下眉,只是将茶杯端在手中,眼睛则幽邃的看着南程莫,其中有考量,更有深深的隐忧。

    “此三样乃是墨宝中的珍品,南家家世单薄,怎会有这等稀世之宝,”南程莫心虚一笑,想起檀木箱中躺着的那三样,虽说宣纸被秦梦遥用去许多,可至少还有几张剩余,他瞄一眼不远处的秦梦遥,可秦梦遥却出神地盯着那两个黑衣人所躺的位置,于是也不自觉的往那破席处瞄去。

    霍青知他有所隐瞒,也不着急,眼神亦随之往地上瞥去,“好好的院子,放这一张破席子作甚,实在碍眼!”

    “破席子,哦,等一会在下去收拾便可,就不劳烦霍将军动手了,”南程莫霍得一下站起身,挡在霍青面前,刻意将破席掩在身后,可霍青仅轻轻一挥手,南程莫便被拨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