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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学了,今天析木扫地,每次轮到他这一组扫地的时候,其他人都会逃跑,只留他一个人扫。不过,今天,小石居然主动留下来帮他。扫着扫着,小石突然一把抓住析木的扫把,表情很严肃,说道:“柳析木,我有话和你说。”

    析木原本不想再搭理他,但看他这么严肃确实还是头一回,所以还是停了下来,问道:“什么...什么事?”

    小石长叹一口气,露出无奈的表情:“你是不是以为我之前在和你胡扯。才不是呢,当时老师走过来了,我为了不让他发现我们的秘密谈话,才赶紧胡扯的。我是正经人,不会乱开玩笑的。”

    看着小石说的一本正经的,析木想了一会,问道:“你不准备让我学‘辟邪剑谱’了吗?”

    “讲着玩的,小咪啊,你怎么还当真了啊!”小石拍了拍析木的肩膀。

    析木尴尬地笑了笑:“我就说嘛,这什么年代了,还学辟邪剑谱。我还以为你是什么邪教教主呢?”

    “邪教是什么?”说着,小石又用手去擦析木脸上的汗,尽管析木脸上根本没汗:“咻咻咻,看看这些人把我家小咪累的。就让你一个人扫地,明天我帮你打爆他们的狗头!”

    “没关系,反正习惯了。再说,教室当然要弄整齐一点,干净一点。”析木其实还挺喜欢干净的,就算没人扫地他也会主动把地扫干净。

    小石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谁说一定要干净的。你们啊,就是太喜欢墨守成规了。”

    “整齐点也不好吗?”

    “这个世界就是太讲究秩序了,为什么不试着混乱一点?”

    “有秩序难道不好吗?建立秩序很不容易的,把地扫干净很麻烦,但弄乱就只要几秒钟。”析木不理解小石的意思,扫地难道还能出错?

    “不不不,秩序也好,混乱也好,都是很简单的东西...小咪啊,这以后,你得多想,但也不要往复杂了想,想简单的,直击根本。”小石夺过析木的扫把,丢到一边。

    “这,怎么说?”析木赶紧把扫把捡起来。

    “小咪,你怎么又犯糊涂了。想想之前礼堂里的胖猴子,为什么他说话别人会认同?”小石又夺过扫把,丢到一边。

    “就是你之前说过的?”析木不再去捡扫把,他估计要是这么做了,小石还是会把扫把扔掉。

    “不仅如此。你想想,那个胖猴子至少在你们这里,他有声望,有地位,有权力。所以只要是他说的,那绝对比一般人说的更让人信服,对不对。”

    “好像...是这样吧。”析木找了条凳子坐下。

    “对吧,你看他说的那些话。他只是一味地重复同样的概念,还是那种模糊笼统的概念。不仅如此,你看看他说的都是些什么狗屁东西,一点逻辑性、因果关系都没有,就只是说了个概念,不经过合理的解释就直接断言了,这种的没有根据的结论居然被那些人认可。为什么这些狗屁不通的话他们想都不想就认可了。因为他们全都没有用脑子,只是用情绪或者一些别的器官考虑问题。”

    “为什么他们会这么思考问题呢?”析木有些意想不到,没想到校长的话小石居然听到这么认真,自己从来都只是装个样子,他打心底最不喜欢这种集会,但没办法,只得装样子。

    小石严肃了起来:“因为他们不是人了。一个人才算是人,他们,不算人。当然,一个人思考问题也是需要时间的,所以,那么短的时间里,那胖猴子说的话当然所有人都会认同啊...其实,那胖猴子也有可能没想这么多,只是因为以往的人都是这么说的,如果他不这么说,那秩序就暂时结束了。他想都没想就接着按照之前的秩序办事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就算那只胖猴子不在了,换一只狗去接任他,那么那只狗马上就会变成猴子,猴子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象征。所以,和我之前说的一样,秩序想要延续下去甚至都不用怎么花心思去思考就能做到了,可见这秩序多简单啊。秩序把什么都限制住了,所以才要混乱,混乱就是自由。”

    “那混乱岂不是更难做到吗?照你这么说,秩序已经深入人心了,怎么能那么容易改变呢?”析木暂时认可了小石的想法,但他开始怀疑起小石来,这人真是...小学生?

    “哎呀,你怎么又不明白了。混乱在还没有人的时候就有了,这是自然的法则啊?一切必定变得混乱,这是不可逆转的。”

    析木想了想:“你是说熵增?”

    “啊?什么伤?”小石似乎从来没听过。

    “额...没有,你继续说。”析木赶紧转移了话题。

    “好,我接着说。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但好像是科学上的东西。那我就和你用科学说一下,这混乱就像是引力,一根无形的线拉着你。”

    “等等,引力怎么就是线了,不应该是时空的弯曲吗?”析木来了兴趣,他对科学一直很有兴趣。

    “什么时空弯曲?”

    “哦,抱歉,你还是按你的说吧。”析木想了想,这些东西学校里是肯定不会教的,自己也仅仅是从邹叔叔的书里看到的,现在没有必要探究这些问题。

    “懂你的意思了,是不是说就像海上的漩涡呀。哎呀,小咪,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混乱、疯狂就是这样,只要轻轻一推,他就会陷进去,再也无法脱身,只要那么一些小小的推力。”小石一脸欣慰,很满意析木的比喻,又摸了摸他的头。

    “什么样的推力?”

    “很多啊!就好比...杀人、放火。虽然现在,几乎没人被杀死,但杀人一定能让人疯狂,尤其是对这些懦弱的小狗们。不过...对你的话,这些绝对不行。就算你把我们都杀了,你还是不会变疯狂的。”

    “为什么我不行?”析木又不明白了,小石又莫名其妙地扯到了别的地方了。

    “哎呀,你是猫!你不一样的!怎么老要我重复啊!”

    “不明白你什么意思。猫就不一样吗?再说了,我怎么就敢杀人了啊,我看到虫子都不愿意踩死。听你的意思,怎么感觉我像是个老魔头一样,冷血无情,杀人不眨眼。”析木对于杀人的唯一印象还是停留在书本里,邹叔叔有许多关于历史的书,提到过不少战争的事情。

    “不,恰恰相反,你感情戏投入太多了,小咪...我们做演员的啊,哦不,额...你太善良了,你太珍视生命了。就是因为这个,所以这种方法没法让你成为混乱。”

    “那,我要怎样才能变混乱。”说到这析木又想到了些什么,立马又说到:“你别告诉我要练‘辟邪剑谱’啊!”

    “没有,怎么会呢,我可是正经人。你这个问题...我不知道唉!你太特别了。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你这么一只猫。有些东西只有你自己才能明白。”

    “妈妈也这么说过,总是让我自己去思考。”析木想起了妈妈,这么一想,妈妈似乎还十分看重自由。

    “真的吗!那不知师太练的是什么神功。哦,不是,我的意思是,阿姨一定是个高人。”

    “你挺有趣的,还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小咪啊,我是真心爱你的,绝不会害你。我有一句忠告,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听?”

    析木感觉浑身不自在,小石说的话也太肉麻了。“说吧。但是,有一点我得和你说一下,我应该是不喜欢男孩子的,还是女孩子好一点。”

    “你想哪去了...算了,说正事。记好了,你是只猫,虽然无法和狗相融,但一定要坚强点。你可以把狗当成猫的,或者让狗把你也当成狗。至少这样你能安稳地过完一生...不行,你做不到,你前几辈子也许可以吧...”小石说得很诚恳,眼泪甚至都滴了下来。

    析木傻眼了:“你怎么还哭了。你讲的啥?我听不懂啊!”

    “...高塔...太惨了,只能这样才能得善终。我为你难过啊!”

    “我要是不照着你说的做,那就不得好死喏,对不?”析木问道,没太当真,但看到小石既然说得这么诚恳,也难免有些感动,从小到大好像还真没人为自己哭过。

    “非得这样吗?你会活得很辛苦,有时候松开了拳头,反而更自由,放弃抵抗未尝不可。我就怕你执迷不悟啊。”小石苦口婆心地解释道。

    “你在讲什么,驴唇不对马嘴的,听不懂。”析木更不明白了,不过他还是用心记下来了。

    “你就是太重感情了,要是有人真正能走...就算粉身碎骨、魂飞魄散也在所不惜,也不知是好是坏...”说罢,小石哭得更伤心了。

    析木看着小石在那哭,他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个人要哭,但有人这样为自己流泪有一股暖意涌上心头,不由自主也哭了起来。

    两人又聊了好久,析木渐渐有些喜欢小石了,确实是个很体贴的人,居然这么“关心”自己。

    第二天,析木一大早便来了学校,进教室的那一刻就惊呆了。教室里垃圾被扔得满地都是,乱得一塌糊涂,桌子上椅子上都是垃圾,墙上也被彩色粉笔画得“五光十色”。此时,除了他还来了两个同学,不过都没进门,有一个直接跑去办公室喊老师去了。

    析木伸头看了看黑板,写着几个大字——“太上老君之子齐武帝石元皓”。他蒙了:小石还真当自己是皇帝,把教室搞这么乱,还留自己名字,真是作死。

    析木站那偷偷捂着脸笑了好一会,他不想别人看到自己在笑。他只是觉得好玩,并不是觉得故意搞破坏有意思。

    没一会,老师来了,看到这样的场景,自然是暴跳如雷。没办法,析木和其他几个同学只得又把教室好好打扫了一遍。析木满心期待,他很想知道老师找小石算账时,他要以怎样诙谐古怪的语言来应对。

    已经七点多了,析木坐在椅子上,班里同学已经来了一大半了,就小石没来。突然间,小石从门口冲了进来,衣衫褴褛,脸上还有一些黑灰一样的东西,直接冲着析木跑来。

    “小咪,拿着,我等着你来救我。”小石把一个信封塞到析木的包里,顺带着还有一个纸团也扔进了桌子的抽屉里。然后躲到析木身后,蹲着藏了下去。析木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问他他也不回话,一个劲地傻笑。

    这时,门口又跑来两个人,穿着白大褂。不一会又来了一群人,看样子是警察。来人看了看,直接走到析木那,一把把小石拽了起来。

    析木吃了一惊:“叔叔,你们干嘛?”

    说完站起身,想去把小石拉回来,不过力气太小了,简直是蚍蜉撼树。老师一直瞪着他,又是一名警察走过来,又是笑着对析木说道:“小朋友,别怕,刚才的小朋友他得了精神病,我们是带他去治疗的,不会伤害他的。”说完又摸了摸析木的头。

    析木一句话没说,坐回椅子上,像是在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上课了,老师站在讲台前,一脸严肃地说道:“同学们!石元皓今早竟然把他家给放火烧了,他父母现在重伤住院。经过诊断,确认他是精神病。学校很抱歉,没有了解他的病情就让他转进来,这是我们的失职。但是,我也希望同学们不要没事闲着去和这样的疯子多接触,除非,你也想当疯子...听见了吗?柳析木。”

    说完,班里所有人都看向析木。析木呆呆地坐着,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就这样发呆发了一上午。

    放学时,析木才渐渐回过神来。突然想到,小石先前好像塞了什么东西给自己。从抽屉里找出那团纸,打开。纸上写着:两位薪王大人都去传火了,可我只是灰烬啊。小咪,快用信封里的东西救我。

    析木赶忙从书包里找出信封,里面是一个本子,析木翻开第一页,发现是一些奇怪的图画。看了看页码,原来这本册子是反着写的,析木一页页地翻着,全都是一些奇怪的图画,直到最后一页。最后一页只有四个大字——玉女心经。

    析木蒙了:难道我也是精神病吗?

    ......

    海伦花枝乱颤地笑了足足还好几分钟,差点没笑断了气。

    析木没有笑,一直盯着海伦:“好玩吧...你笑起来真的特别可爱。”

    海伦又笑了一会,终于不笑了:“抱歉,我真不是故意的。”

    “那么好玩吗?不就是玉女心经吗?”析木还记得当时自己的心情,那时自己可一点都笑不出来,只是现在回忆起来倒也算是一段有趣的经历。

    “不是,主要是你说话的语气太逗了。不好笑的东西,你一说我就觉得特别好笑了。”说罢,又笑了一会。

    “好吧...如果他没有遇见我,也许不会做那些事...我后来去疯人院看望了他,你猜他说了什么?”

    “说什么。”海伦好奇地问道。

    析木努力地学着当时小石的语气:“他说:‘小咪,你终于来看我了。我告诉你哦,这里很好玩的。你也赶紧进来吧,在这里的感觉比祭祀场好“door”了,进了里面来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哦,我超喜欢这里的。他们都说好了,让我当船长,我们的船就叫鸦隼号,隼代表你。怎么样,明天就出发,我们第一站是忘幽,先去当海盗,赚点钱,然后去火星种土豆,怎么样。’”

    “鹅鹅鹅饿...太好玩了吧!这人真逗。”海伦又笑了好一会。

    析木没有再说什么,现在是释然了,当时这事确实让自己有些害怕。从那之后的好几年析木都不太敢别人说话,万一被别人认定自己也是疯子,那可毁了。还好,自己那几年坚持住了,活过了那几年,后来,终于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