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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堇澄颔首,默认了。

    原来他全都忘了。萧荔的视线茫然地穿过堇澄,投到屋外从九天凌空而下的瀑布上,心里不知是庆幸还是难过。这样也好,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就当是做了一场梦。

    “怎么,你也不记得?”堇澄问。他见萧荔迟迟不语,心里自动给出了解释。因为没理由离开幻境后他全忘了,这个凡人小弟子却还记得。

    萧荔脑子有些空白,闻声先是地将视线收回,在堇澄脸上停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堇澄说了什么,堇澄当她也全忘了?罢了罢了,如此这般更好,她也不用再纠结怎么回答,顺着堇澄的话说就是。

    箫荔尽量表现得真实一些,回答中带着些许怯声怯气:“弟子隐约只记得最后幻境崩塌的可怕景象,其他都记不大清了。”

    明明是堇澄自己下的结论,真听到箫荔说不记得,堇澄还是有些失望。对他这样的神仙来说,记忆有失代表着神魂或者灵力受损,可他的神魂修复得反倒比之前更好,破开幻境时可能耗费了些灵力,但却不至于有这么大影响。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他总觉得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堇澄盯着萧荔,勉力压下心中那股奇怪。既然他已经把容昭这徒儿平安捞回来,容昭也顺利出关,接下来的事和他再没干系。暖阳正好,不如回去晒晒太阳打个盹。

    “本君也需闭关几日,无事莫要来打扰。”堇澄负着手翩然而去,水幕自动打开将他放出去。

    容昭隔着水幕看到堇澄模糊的影子走远,轻摇手中羽扇,屋顶上又一股带着灵气的水流倾斜而下,将靠近瀑布的这面凌空罩住。至此议事堂彻底与外界隔绝,仅有容昭与箫荔两人。

    容昭摇着羽扇,面容平静,缓缓道:“荔儿,堇澄已经走了,现在只剩我们师徒二人在此,你说的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你还有什么话想告诉为师吗?”

    容昭身为一山之主,对若虚幻境的了解比堇澄透彻得多,在幻境中历练的确会消耗巨大心力,但幻境由箫荔的心魔所生,就算堇澄记忆有失,箫荔也绝对不会忘。所以,箫荔刚才说谎了。

    心魔是每个人最难以启齿的弱点,箫荔不想说,容昭完全可以理解,但堇澄身为战神,状态事关三界平衡,容昭不得不多问两句。

    萧荔听了,顿时无地自容,容昭不仅仅是她的师傅,更是对她有再造之恩,她对师傅应该有着全然的信任,只是她刚才一时乱了阵脚,才会说谎。

    箫荔低下头瓮声瓮气道:“师傅……徒儿什么都瞒不过你。”

    容昭示意箫荔不必紧张:“荔儿,幻境由你心魔所生,其中必有诸多你不愿启齿之处,你尽可以讲你愿意讲的。”

    萧荔知道,幻境中发生的有些事情是瞒不住的,比如她在幻境中修了魔道,还有堇澄的种种奇怪表现。但有些事情却可以选择不说,比如堇澄最后成了她的驸马。

    她一番深思熟虑后,捡了重要的说:“师傅,徒儿在幻境中回到凡界大岳皇都,却并不知那是幻境,以为是掉进了传送阵法才回到大岳。堇澄神君在那里化身大祭司,而魏泽沅,也就是那只小狼妖成了他的义子。徒儿在皇都见到堇澄神君时也非常意外,但堇澄神君似乎并不认得我,也不记得自己是仙族战神。”

    容昭摩挲着手中的扇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终于有些不安:“你是说堇澄从进入幻境开始就失忆了?”

    若是堇澄不止一次失忆,事情可比想象中要严重得多。

    萧荔点点头,期期艾艾地说:“不仅如此,他的行为还有许多奇怪的地方,比如畏寒,还有……不喜动,可能均是失忆所致。”

    听了这句,容昭眉头刚染上的那一点点凝重顿时散了。畏寒、不喜动?不就是怕冷人又懒么!这哪是失忆造成,而是在幻境中原形毕露啊,堇澄的的确确就是一个这么又懒又怕麻烦的人,只是他在人前惯来冷傲,大家都不知道而已。

    容昭用扇面掩住口鼻,忍住笑意:“这……倒不一定是失忆所致。堇澄本就不是你们以为的风光霁月、品味高洁。荔儿,他在幻境里一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啊?”萧荔一时没明白师傅什么意义,转念一想,堇澄是以战止杀的战神,自然不是那种文质彬彬、仙气缥缈的神仙。若要说起麻烦,好像她给堇澄添的麻烦更多。

    萧荔更加心虚地说:“堇澄神君他……麻烦倒是不至于。但是他在幻境中修为全无,术法剑法都忘得干干净净,徒儿有些担忧。”

    “你的担忧不无道理,”容昭看着手中羽扇,想起堇澄的照雪剑,不禁叹道:“世间最锋利的一把剑不是堇澄的照雪剑,而是堇澄本尊。即便他这把锋利的剑暂时藏于我们扶幽山,也难掩其本身的锋芒。堇澄的安危事关三界平衡,荔儿,堇澄记忆有失的事情千万不能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