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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滴从天而落,连绵不绝,宛如一道连接天地的帘幕,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文人骚客念起了不知名的古谣,为在烟雨蒙蒙中扫墓的人们带来了一丝别样的感触。

    一座微微隆起的小坟,上面插着几枝嫩绿的柳树新枝,沾着雨水,愈发显得清新盎然,让人在死寂中感到一种新生的意味。

    一个相貌秀美的年轻少妇撑着伞,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男童,默默地看着墓碑,眼眸中含着一丝不为人知的情怀。

    “侯天!”沉默许久,那美貌少妇才轻轻叹了口气,幽幽道,“再过几日,我……我们就要上京了,以后可能就不能时常来看你了,但每年清明,我爹爹都会来给你上香扫墓的……”

    年轻少妇身前的墓碑上刻写着“侯天之墓”四个大字,简单明了,很是普通,地上则摆放着一束鲜花和若干糕点。

    “娘亲!我们回家吧。”那小男孩看着自己的娘亲一脸的忧伤,不由嘟着小嘴,满脸不爽地看着那座墓碑,哼,每次娘亲来这里就总是这样,这地方真是讨厌。

    年轻的少妇拍了拍小男孩,勉强一笑,压下那些心事,道:“好,小天乖,我们这就回去!”

    她抱着孩子,撑着伞缓缓转身,心里却是暗叹,侯天已经死去五年了,自己也早就嫁为他人妇,但她的心里却依稀还会不时浮现出那个白衣如雪的少年的身影。

    在少女怀春的年纪,在那个一生中最美好的花季里,唯一喜欢的那个少年……

    她也不知道究竟还要多长的时间才能将他完全忘记,或许会是那么一辈子……

    林月终于还是摇摇头,不再多想,迈步沿着略显泥泞的小路,缓缓往家走去。

    这时候,在那小路的前方,一个白衣人撑着一把黑墨油伞,遮着头,左手提着一个酒壶,衣不染尘,步履洒然,整个人似乎没有重量,轻飘飘地走了过来。

    在这烟雨蒙蒙中,在这泥泞的小路上,两人就这样撑着伞相遇,然后……

    擦肩而过!

    只是,在下一刻,那白衣人突然驻足而立,缓缓转头,看了一眼林月离去的背影,却是不发一言,又朝前走去。

    在白衣人回眸的那一个瞬间,林月似乎心有感应,也是停下脚步,慢慢转身而望,但只是看到一抹白衣没入烟雾蔼蔼的雨幕之中,渐行渐远。

    “娘亲,你怎么了?”小男娃见她如此,不由眨巴着大眼睛,四处张望了一下,却没看到什么东西,不由疑惑道。

    “奇怪,这人是谁?好像不是村里人……为何我却感到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林月眼神中有些迷惘,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感觉,但却没有多言,只是微微摇了摇头,重新迈步,朝前而去。

    淅淅沥沥的春雨中,两人终于离得越来越远,走向了各自的前方。

    白衣人撑伞来到了之前林月站立着的地方,看着身前的墓碑,默默不语。

    良久之后,那顶雨伞慢慢抬起,露出了一张年轻的面容,剑眉星眸,脸若刀削,透着几分刚毅,气质脱俗,只是那双眼中似乎透出几许与年岁不符的寂寞哀伤。

    白衣青年看着身前的小坟,却是幽幽叹息道:“侯天啊侯天,你如果真的就这么去了,是不是会更好一点呢?”

    可是没有人回答,四野空旷,只有淅沥沥的雨声落入耳中,连绵不绝。

    白衣青年摇摇头,然后像是自嘲一般地笑了笑,却是抬起左手,开了酒壶,仰天将酒水灌入口中。

    “咕噜咕噜……”

    他就这样一口直接将壶中酒水全部喝光,才脸色忧伤地将酒壶丢掉,随后缓缓蹲下身来,伸手捡起那摆放在墓碑前的花束,一时间怔然不语。

    “还没将我放下吗?”白衣青年喃喃自语,“不过……岁月可以磨灭一切,你终究会忘了我的吧?”

    是这样吗?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是很肯定。

    这世上,有种东西最是奇怪,那就是喜欢一个人,特别是那个这一生第一个喜欢的人……或许两人之间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生死与共,没有什么山盟海誓,甚至从没说过一声喜欢你,甚至只是一厢情愿……

    但是,在很多年以后,当再次回头的时候,或一笑了之,或深深感动,或不屑一顾,亦或是黯然神伤,唏嘘哀叹,却都无法磨灭那当年的那么一丝淡淡的情愫,在岁月的流逝中,依旧深深埋藏在心底……

    只是因为最初的那一份美好,已然浸透了岁月,忘记了流年。

    ……

    这个青年自然就是本应躺在这座坟墓中的侯天。

    当年他假死之后,便被林山等人安葬在了此处。

    也正是在那次之后,侯天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灵魂已经不在,好像它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便是不朽的神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