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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是不是被施加了障眼法,时烬眼中所看到的鬼域世界并没有想象中那般阴暗。倒是和人类世界一样,只是这里的住民显得有点特别。

    这样看起来,这儿更像是被刻意伪装过。

    “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时烬尽量克制住语气的不耐烦,他本就不多的耐性已经快被这个男人消磨殆尽了。他真搞不懂,娑罗如果想要杀他,直接在阴楼的楼道口就可以了,何必又要绞尽脑汁把他弄到这个鬼地方,搞那么多幺蛾子也不嫌麻烦。

    娑罗没有正面回答他,反倒是眺望着远方,舒畅地做两下深呼吸。看得出,他的心情十分惬意。

    他指着茫茫沙漠,一双邪气的眼睛别有深意地望着时烬,笑道:“你看这金黄色的世界,都是归我管辖的地盘。这还是当年我亲自找上头申请下来的,你看看,漂不漂亮?”

    时烬心中冷笑,娑罗这是把他当傻子呢?他又不是初入社会的小萌新,怎么可能听不懂这句话里所夹带的其他意思?还故意侧重这是他从上边申请下来的。不就是想警告时烬,这儿是他玉面阎君的地盘,进来了就别想着能够偷偷溜出去吗?

    时烬不语,他本来就没打算溜回去。沐羽到现在都还在这个男人手里面,他怎么可能半途而废,丢下沐羽一个人离开?

    大概是觉得和这样高冷的一个面瘫脸说话太无趣,娑罗理了理衣袖,直接进入了正题:

    “我把你弄到这边来也没有其他意思,就是想和你打个赌。你最心爱的狐狸的确是在我手里。我只是想要看看,是你先把她救回来,还是我先把她弄死。”

    说着,他轻轻摇动着手指,不紧不慢地补充道:“你知道吗,这件事情并不是我自己的意愿,是帝宸尊者,也就是你的亲哥哥亲自授意,派我来结束你性命。而且,不是暗地里派遣,而是明面上的——旨意。”

    他故意把“明面上”三个字念得很重,这样的挑衅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侮辱。追杀都已经搬到明面上来了,只能说明帝宸这次真的就不打算放过他。毕竟在二十年前,帝宸派血魔去的时候,都只是私底下把事情做好。他以为故意把事情说成这样,时烬就会被轻易激怒,然后火冒三丈地拽起他的衣领,毕竟被亲人追杀的滋味并不好受。娑罗一而再再而三地抓着这件事情不放,就是笃定了他会自乱了阵脚。

    但让他完全没想到的是,当时烬听到“亲哥哥”三个字的时候,脸上竟然没有什么表情,听到这般挑衅也只是淡然地“哦”了一声,然后十分随意地抬起腿,直接跨出了棺材。

    这倒是让娑罗感到有些意外。原本想着把时烬给激怒了以后把他前世的实力激发出来,没想到他却是这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这样的时烬看起来过于冷静,冷静地……近乎冷血。

    他有点看不懂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男人了。

    时烬懒得多废话,虽然不知道娑罗不断挑衅他到底有什么目的,但是他知道自己现在必须保持一个绝对冷静的心态,如果现在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脑袋发热,怒火冲天的状态下根本没办法认真思考,不但什么都做不了,还会拖延他救人的时间。

    他不可能让娑罗的攻心计得逞,现在的怒火他可以累积着,等他带着沐羽离开了鬼域,才慢慢回来找娑罗算总账。

    不过,另外一个男人似乎并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放他离开。娑罗转身面向不远处的沙漠人区,那里不断涌动着过往的人群。每个人都低着头,沉默不语,自顾自地做着手里的事情。

    半晌,娑罗张开手臂,对着满天飞扬的黄沙来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知道我们现在处在哪儿吗?”他问道。

    时烬没回答。

    娑罗蹲下身去单手捧起一摊黄沙,也不管时烬回不回答,只是一个劲儿地说道:“这儿是中层大陆的魂族地盘,我堂堂玉面阎君居然愿意屈尊在这么一个鬼地方,是为了什么?为了所谓的与世无争?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完全相反的,我娑罗就是喜欢跟别人斗。告诉你我为什么要主动请缨要下这块所有高层都不愿意要的地盘。”

    说着,他突然又转回身来望着时烬,从来就不会正经的眼神里竟突然多出了几丝忧郁与无奈,最后,他慢吞吞地吐出四个字:

    “为了女人。”

    “嗯?”时烬警惕地望着他,一种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娑罗偏偏在这个时候跟敌人说这些,他所说的那个女人,不会就是……

    “没错,就是妖君大人。”

    娑罗说到这儿,语气夹杂着深深的悔恨。像是一件隐藏在心中多年的结,迟迟没有解开。他突然变得异常愤怒,伸手死死地掐住时烬的脖子,苍白的面容上表情狰狞地像是一只从棺材里诈尸蹦出来的黑衣厉鬼。

    带着对时烬最大的愤怒,他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似乎这样就能够这样活活把时烬掐死在掌心里,然后他牵着沐羽的手双宿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