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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府。

    夜已深沉,人声鼎沸。

    火把蔓延着滚烈之气,照亮了半边天。

    不知是从哪儿调来的军队,侍卫将伊府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透彻。当先几人持着刀刃,见领头之人一点首,直接便上前拍响了伊府大门。

    “开门!——”

    “开门!——”

    “再不开门就撞了!——”

    手掌拍向门扉的声音,刀剑敲击的声音,震怒的声音,不耐的声音,各种的声音,交汇成暗夜之中最华美的夜曲。

    里头的人将门开了一条缝,见到这阵仗,缩着脑袋在门后大着胆子问道:“官爷这敢问这是”

    “废话少说,赶紧开门!”还未待人将话说完整,几名当先的侍卫便率先踹开了门。

    “砰——”一声,门倒向两侧。

    “进去搜!一个角落都不准放过!”马上之人黑巾蒙面,沉声开口命令。月光下,勾勒而起的嘴角冷硬,带着孤注一掷的凌冽。只不过眸中,却有一抹不易窥视的慌乱与担忧,握着剑身的手,已然僵硬。

    她该没事的吧

    “是!”立时便有一大批人马奔入伊府,阵势,可谓轰轰烈烈。

    **********

    翊冽王府。

    原本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的御淋轩在大半夜的竟被围了个水泄不通,门庭若市之况,堪堪罕见。

    寝房的床榻旁。

    一帘之隔,外头,又岂止是王府收纳的三个大夫?

    原本西厢的倩蓝半夜突然腹胀,老夫人林宛如霎时便将三名大夫都昭了过去,自己也忙不迭地带着几个心腹奔了过去守候自己的金孙。后来又见得几个黑色着装的人神出鬼没,拽了那几个大夫便走,大声喊着侍卫护驾,一路又追随了出来,才蓦地发现,竟是自己那不孝的儿子捣的鬼。

    宫里的御医也不放过,十几个人隔着那道阻挡众人视线的垂帘,纷纷交头接耳。黏须长叹的有,摇头晃脑的有,唏嘘不已的有,面色苍白的有大抵什么表情,都可以在那些个面庞上展露出来。

    “都这么长时间了,是要向本王交出你们讨论的结果,还是你们项上的人头呢?”冷不防帘幕后冷寒之声起,带着无可匹敌的威严与强势。

    此时的御翊倚在床榻,将昏迷的素兮护在自己胸前,用自己的内力勉强护住她的心脉。

    刚刚,若不是熏婉兰横空出现一番闹腾,恐怕她真的已经不在了吧?

    想起在府门前听到正与他碰了个正着的暗卫所说的话,他便觉心跳一下子便停止了跳动。

    确实,是他意料之中的她出事了。

    只不过,出事的程度,却是他始料不及。

    她死了

    她,没气了

    这,是他特意派出保护她的暗卫原封不动的话语。

    什么叫她死了?

    什么叫她没气了?

    他不是说过只要让她稍微受点伤就可以了吗?

    什么叫点到为止?什么叫稍微?

    跟了他这么久,连这个尺度,都掌握不好吗?

    直接便去了那人一条手臂,他施展轻功迫不及待而行。

    那种难以言喻的感觉,那种因着她而起的变动,那种心脏的位置仿似缺失了一个重要部位的纠疼,在见到她毫无生气的面容时,更是猝不及防地湮灭他的周身。

    有什么,在心里“叮——”的一声生成,他无暇去探究是什么,脑子里唯一的念头便是,她不能死。

    绝对,不能死!

    不知所措。

    前所未有的第一次,他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不知熏婉兰是何时再度来到王府的,更不知道她为何会恰巧来到此处,但是他却绝对不允许她碰她丝毫。

    他御翊的女人,即使是死,也理当死在他的怀里。

    以前,他从不认为一个女人的死值得他费神。

    当初李梅安那女人被他娘亲命人推下井之后,他只不过是感叹了一下人心难测。

    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多多少少,他该记得愈发深刻些,甚至是,愈发难以忘怀些。

    不过很可惜,他天生便不会给人多余的情。

    多情也罢,滥/情也罢,最终的最终,避不开一个薄情。

    凉薄,早已注定,谁也无法更改。

    就算是当时被他宠上了天的她,亦不能动摇他丝毫。

    眼前划过一张清丽娇憨的容颜,赫然与安淋沫有几分相似。

    那哭花的妆容,令人不禁动容。

    当时的他,确实是爱着那般楚楚可怜的她的吧?

    但是,闭上眼,手起箭射,依旧毫无转寰余地地取了她的性命。

    再宠再爱,他亦可以割舍。

    这,便是他。

    他,合该便是如此的。

    可是如今对着素兮那张已然惨白的容颜,他竟连自己也不明白了

    心口处纠结绕疼的感觉,叫做什么?

    “我在我哥那本破书上看过一眼,叫什么痉/挛性假死的跟素兮姐姐的现状很像说不定素兮姐姐没”鬼使神差的,分明坚定着不让任何人碰她,可被熏婉兰一说,他竟然不会了言语,更忘记了动弹,只是看着熏婉兰快步走近,将一粒什么东西喂到了她的口中。

    “你别那副眼神看我啊,这是我从我哥那里偷来的。你也知道他总是炼制一些稀奇古怪的药丸,这还是他千叮咛万嘱咐说是什么大宝贝不准我碰的,那就绝对错不了。估计死人也能给他这丸药治活”

    熏婉兰之兄熏邪邑,放弃了那殷实的家业,仗剑江湖,却无人胆敢招惹。

    先不说他那莫测高深的武艺,那不知何时下毒轻易致人死去的施毒之术,更是使人闻风丧胆。

    鬼谷邪医,亦正亦邪,何人不惧?

    传闻只要是他下的毒,绝对无药可解。

    亦传闻,只有他不愿意救的人,没有他救不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