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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

    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

    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当年年少,我还是豆蔻年华里的烂漫少女、骄傲公主,广郎还是鲜衣怒马、文采风流的翩翩少年;他还以为我是“西梁嘉宁公主萧姮”,我还以为他是“北隋车骑将军独孤英”。当时我们初识不久,还是甜蜜初恋的难舍难分之时,他刚刚离开建康之时星夜给我寄了《月夜观星诗》以遥寄相思,而我却是思量数月之后才在建康夏日里精心写出了这首《西洲曲》回寄相思。

    在这充满了独属于我和广郎二人琼露凝香的雪浪笺上,扬州琼花春雨模糊了些许墨迹,我的眼泪亦晕染开了多少岁月轻愁。一世已过,广郎已逝,却只空余情诗依旧、扬州琼花不落。

    此时岁月恍惚之间,我望着一如当初年少清新欢情的《西洲曲》和这琼华苑园林里仿佛当年清扬如婉的扬州琼花微雨,不由得忘情出神。仿佛轻轻一呼吸之间,我还是当时年少的少女模样、鸦鬓鹅黄,广郎还会清朗如风地长身玉立于这扬州琼花树下,只对着我温柔眷顾、一笑倾城。

    只可惜,往事历历如风散去,一切幻想只能驻足停留于我的梦与泪里了。

    逝去的美好岁月谁又不想挽回、谁又不曾留恋,只是任何人也留不住、挽不回,只能空余叹息眷恋、岁月深情,且共珍惜。

    当年宫城高楼之上,望尽海角天涯便是我对广郎无穷无尽的深情思念;当年容华绝世、少女娇美的我是在栏杆十二曲上垂手明如玉,可而今年迈古稀的我却是鸡皮鹤发、双手褶皱;当年哪怕瞭望高楼空海都幻想与广郎跨越南北山河再相聚相爱,可而今哪怕望穿天涯也只余这人间我一人戴着琼华珮独守这年年岁岁琼花树下约今生的琼花诺了。

    岁月深情一世,可又放过谁呢?

    当年明玉,而今老妪;当年欢情,而今深情。我相信若而今广郎仍然在世依旧爱我而今容颜老去、芳华不再的模样,我依旧爱他荣光不再、山河老去之后他依旧是我的他。谁都会老去,可在相伴一世的你我爱人眼中,哪怕满脸皱纹、鹤发鸡皮都是岁月寄予你我白头到老的最深情馈赠。

    广郎,你在我的生命记忆里永远定格在你年华鼎盛的风华正茂之时,可我又多想牵着你慢慢变皱的双手、抱着你慢慢佝偻的身躯和你一起白头偕老,在这年年岁岁的春日扬州琼花树下共同相依、终老此生呢。

    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便是曾经我与广郎你的一生一世期许。虽而今已离江都兵变过后数十年,你我已阴阳分隔如此之久,你却从来没有真正离我而去,你还永远活在我的心里、我还一如既往地永远爱着你,我依然年年岁岁守在你我相识相爱的扬州琼花树下守着你我年年岁岁琼花树下约今生的琼花诺。

    广郎,说好的,来世,你还要在这琼花树下等着我,我也还要在这扬州琼花树下遇见你。来世,我们还要做一世平凡夫妻相守一生的。

    想到如斯美好,我紧紧握着琼华珮和这张琼露凝香雪浪笺而倚靠在琼华苑的美人靠上渐渐含笑含泪睡去。睡眼朦胧之中,一闭眼,广郎还是记忆中的英朗模样,立在不远处我们相遇相识的扬州琼花树下含笑含情对我柔情招手微笑。

    琼花微雨依旧,你我真情生生不灭。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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