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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影疏浅,冷华萤然,池边氤氲之气,似雾似烟,拢着那池青波,半梦半幻,池边柳枝垂躺,一抹紫色丽影立于池边,一手支于树枝,缕缕青丝盘散,淡然凝眸,思绪悠悠……

    小声喘息着走近,却不敢打扰池边人飘忽的思绪,德宇公公抱着一套淡雅的女子宫装,肃立在池外。

    趁隙从御乾殿中逃脱,他几乎跑遍了整个皇宫,不知道她有没有脱身,就算逃脱了,衣服破损又该如何,奔波近半日时光,终于在这偏僻的崇华殿的池塘边找到了她,慢慢心安下来。注视着池边人似乎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中,淡怡的身姿似已与周围融成一体,沉入月色中。德宇嘴一张,想要出声叫唤,池边人已经缓缓偏过头,吟然一笑:“来了吗?来的正好,我正愁,如此模样怎么出宫呢。”

    “夫人,”微微把都低下,德宇不疾不缓地走近,在五步距离处停下,见顾清婉平静之态,忍不住问道,“太子……”

    “太子?”本是浅笑吟吟的顾清婉轻逸出一声哀叹,“太子真是非同凡响啊,不愧是以后要继承大统的。”

    心机谋略不为之深沉,一直以来他用儒雅来掩盖自己的暴虐残忍与病态,也难怪前世裕江王注定会败在他手里。

    本想问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此刻却怎么也问不出口,德宇皱起眉,似有担忧地望着顾清婉。

    “你是在担心我吗?”顾清婉眸光掠过德宇,捕捉到他神态里流露出的忧心,调侃道,“放心吧,一时三刻,还不会有性命之忧。”

    如此轻松自如的语气,却掩不住其后忧虑万重,德宇听了这话不但不喜,反而更增忧虑。顾清婉见之,浅笑略敛,黛眉已微蹙,露出沉思模样。

    今时之日,在皇宫中种下祸根,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蒙混过去?顾清婉苦笑丝丝泛开,在这殿中,她因为景仪殿中一幕,乱了心神,应对姬昇之时,居然出威胁之语,虽然保住一时安危,却为以后埋下无穷祸根,在谋略上出现错误,此刻就算想补救也是悔之晚矣。

    平静一想,她早已知道姬煦与郭贵妃之事,为何刚才会如此沉不住气?太子如此深沉难测,和他御乾殿一面,已经引来杀机,更为姬煦添来无穷麻烦和灾祸。原本姬昇同时面对姬煦与郭贵妃两人,就算想要除之,也要分出先后,此刻她已撞破他真实性情,只怕太子要先对姬煦下手了。

    说到底,姬煦帮过她,而她带给他的,却是后患无穷,只怕,真正有所亏欠的,还是她多一些。

    顾清婉想到这里,心有些酸,似有闷气堵在心田一般,情不自禁幽然暗道:“这该怎么办?如果太子将王爷与郭贵妃私会的事告诉皇帝,那该怎么办?可是如果太子真的将此事告发也不用等到现在,他之所以没有动手肯定在谋划更大的阴谋,看来我该提醒一下王爷了。”

    德宇听顾清婉自语,蓦然一惊,抬起头,对上顾清婉迷惘的表情,心有不忍,轻劝道:“夫人,你不要太过担心,王爷在宫中的势力可不比太子小,而且皇上最宠爱王爷了,就算是太子爷比不上,夫人可别小看了王爷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听到耳中,心头微震,顾清婉转眸过来,打量德宇。德宇退后一步,倏地跪倒在地,和着那被月光铺泄一地的碧绿,进言道:“夫人,刚才御乾殿一幕,是忧也是喜啊,经过刚才一事,夫人的手中同样也有了太子的把柄。

    闻言略有沉吟,顾清婉蹙眉舒展,薄笑淡漾:“莫与之敌,不如避之,难道公公不明白这个道理?”和太子为敌,能有几分胜算呢?

    “夫人,你不是已和太子下了两年之约,何况,能避则避,避之不过,不如敌之啊。”语重心长的话语,出自德宇之口,他本是小小内侍,远离内宫争斗,每日过着行尸走肉的日子,一夜被顾清婉拉进是非圈,本是一身清,沾惹半世尘。此刻居然有种想要活下去,活得更精彩的想法,即使只有一点作用,他也想在宫中做一把伞,为眼前人遮去一些风雨。与其一生默默,不如一瞬灿烂,德宇毅然在内心下定决心。

    “避之不过,不如敌之?”轻笑着把这话又含在嘴里念了一遍,顾清婉低吟,又恢复了那清扬自如的姿态,看着德宇跪在身前,笑语回道:“公公提醒的是,是我想的太天真了。两年为期,权谋相争,到底谁人能胜,还未可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