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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寻她,是因为情份;现在找她,是为了还债。”花烈此时看着他,只觉百感交集,心中五味杂阵。

    “还债?”白凝雪冷笑一声,“怎么还?”

    “拿命还。”

    漪兰君不由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神情是少见的严肃,不像在开玩笑。

    白凝雪嗤之以鼻。

    “她在哪?”花烈问。

    “你说晚了。”

    白凝雪口气突然一变,眯眼一双娇媚的紫瞳,慢慢说道:“我已经把她给吃了。”

    漪兰君心里一沉,隐隐觉得气氛有些怪异,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这个谎话并不高明。”

    花烈却并不恼,反而笑道:“你自称是个狐仙,单从功体修为上看,确实像是有个三四千的道行,然而实际上你至多不过才活了三百多岁。只因你是半神之体,修行起来自然比常人要快得多。”

    “呵,笑话!真是自以为是。”

    花烈却不与他多缠:“若你有本事现出真身来给我瞧瞧,我就真的信了你吃过人的鬼话,如何?”

    这……简直颠覆三观。

    等等,他刚说什么——半神?我刚才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信息量有点大容我捋捋先。

    白凝雪在蓬莱眼皮底下混了这么久,从来没人质疑过他的身份。大概就因为他貌美非常,身上又有几分妖气,说自己是狐仙竟没有不信的。与他最相熟的就只有绫音,但那时的绫音也不过两百多年道行,一个狗屁不懂的小毛丫头自然就是他说什么便信什么,竟也是从未怀疑过。

    若按花烈的说法,白凝雪这独来独往、深居简出的习惯,玩世不恭的态度,还有那简直重度厌男症晚期的怪癖,就全都说得通了。

    反应迟钝的漪兰君终于意识到问题的重点,怪不得白凝雪看花烈的眼神杀气腾腾,而花烈对待白凝雪却特别地正经且和蔼,甚至连语气都与往日大不相同——只是,以漪兰君对白凝雪的了解,天上掉下个爸爸来这种事……意外有点大啊。

    这时,只见花烈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可惜你所修心法并非正道,天资虽好却染了一身的邪气,着实可惜了。”

    “你的话太多了。”

    白凝雪手中死死掐着那半支扇骨,连指节都有些发白了。

    花烈看在眼里,却淡然一笑:“我说完了。如果你想要我的命,现在只管拿去便是。”

    这回不止是漪兰君,连白凝雪都不由一愣。然而这时花烈已经朝白凝雪走了过去,双手背在身后,表情坦然而诚恳。

    “等,等一下?”

    漪兰君猛然意识到他的意图,刚想上前阻拦,却听白凝雪怒道:“你当我不敢吗?!”

    “那你还在等什么?”

    花烈的语气仍是淡然:“所以你就只有嘴上厉害么?”

    你真以为我不敢?!

    白凝雪听了这话当时就气血上涌,抬起手来,想也不想,将手中那半截扇骨狠狠地刺入他的胸膛,鲜血立刻喷涌而出。

    “花烈!”

    漪兰君把两人拉开的时候已经迟了一步,眼看着他的身体直直地向后倒了下来,忙上前扶住。只见那半支扇骨已是深深地没入心脏部位,瞬间鲜血便染红了他半边衣衫,花烈面白如纸,却仍是定定地望着白凝雪,目光中竟有一丝释然。

    事情发展得太快,那白凝雪平时虽然跋扈,却也从没有真格动手杀过人。眼见着一股热血喷溅到身上,自己也不由惊得愣在原地,大张着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漪兰君下意识地去捂他的伤处,用仙术结了印,暂时封住如泉水般向外涌的鲜血。此时却见花烈煞白的唇动了动,勉强朝白凝雪吐出几个字:

    “你走吧。”

    白凝雪浑身一个激灵,如恶梦初醒般,慌得转身便腾云而去了。

    漪兰君将花烈带回家,漪兰殿里立刻就乱成了一团。

    花烈一直昏迷,无论谁唤他皆是不应,气若游丝,命悬一线。

    本以为重黎见事情搞成这样,肯定会大发一通脾气,然而她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招呼墨九玄来帮忙为花烈疗伤。直忙了半天,血虽是止住了,而那截插在胸前的扇骨却是无人敢动。

    青云卷雪扇,刃轻而薄,舞则生风,可破敌穿盾,因此重黎刻意将其制成铁扇,专克各种封印、坚守之术,锐不可当。扇骨尖端暗藏袖箭,箭出而生风,虽是细小之物,但威力极大——就是因为它只要动,便会生风,因此若钉入皮肉之中,伤口虽小,但只要有人胆敢强行拔出,风刃立刻就会撕裂皮肉将伤口扩大,反而更易丧命。

    如今花烈面临的就是这样一个难题。

    要命的半截扇骨就插在心口上,只要一动,必死无疑;可若不拔出来,此物又专克封印之术,任何封印不一刻便失了效用,伤口止不住又要流血,等血迟早流干了,任你什么风神战神,几万年的功体也并非不死不灭,当真就快就变成牌位摆到英灵殿上去了。

    将一切安置妥当,重黎满脸凝重地从屋里出来,袖口还沾着斑驳的血迹。

    她让墨九玄先帮花烈续命,心里盘算着各种疗伤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