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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萼从在太虚幻境见到黛玉时起,就没听她有过这么肯定的承诺。是以黛玉此言一出,绿萼登时放了心,就好像黛玉已经答应了要把裘千仞劝出此地一般。

    黛玉明知她想的简单了,也不解释,只静静端详庙内情形。

    这庙倒是有些古意,殿宇俱全,不像是国王退位后养尊处优的居所,倒像真是深山中一座宝刹。想来一灯等人是打着佛家旗号,暂住于此,也未可知。

    只见裘千尺抱着绿萼,直奔正殿而去,黛玉不禁暗暗发笑。果然后面那和尚追上来,指引着她转了个弯,到后院厢房之前,这才是一灯等人的住处。

    裘千尺理直气壮,迈步就进了房门,定睛看时,见屋内不过三间大小,当中地上放着几个蒲团,却只坐着两人,一个是兄长裘千仞,另一个老和尚低眉敛目,神态慈和,留着一把白须,想来就是当年的南帝段皇爷,如今的一灯和尚了。

    她还没开口说话,那老和尚已经抬起眼来一笑,温和道:“裘夫人远来辛苦,还请上坐。只是出家人寒酸得紧,没什么好招待的。”

    话音未落,已有小沙弥端上茶来。裘千尺见他们确实是恭恭敬敬的,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火气就消了几分,自坐了一个蒲团,又让绿萼坐在自己怀里,大大咧咧地端了一杯茶。

    一灯见她举止,忍不住点头含笑。裘千尺却一瞪眼道:“你笑什么?笑我不懂规矩吗?我原是山野女子,自入不得段皇爷的法眼,只是我二哥也是一帮之主,你花言巧语,拐了他来给你当徒弟,又是什么好行止了?”

    她原本就是个暴躁的性子,更不会什么步步为营,言语试探,见一灯态度和善,没什么敌意,当场就要挑事。裘千仞在旁坐着,眉梢微微一跳,却不说话。

    黛玉见状,暗暗向绿萼示意,绿萼立刻一转头,冲着裘千仞伸手叫道:“舅舅!舅舅抱!”

    那裘千仞在一灯座下多年,似乎倒真修炼得没了火性,但面对这么玉雪可爱的外甥女儿,却始终抹不开,忙从妹子怀中接了过来。

    恰在此时,一灯也呵呵笑道:“裘夫人这话差了。慈恩师弟大彻大悟,痛改前非,自愿在此修行,怎么提起‘拐带’二字了?”

    裘千尺听他打模糊,眉毛一竖,正要再骂,绿萼却抱着裘千仞的脖子道:“那太好啦!舅舅,你跟娘和萼儿回家好不好?要不然,娘只有萼儿一个人,萼儿也只有娘一个人了!”

    她这话一出,连黛玉都叫了一声好,笑道:“要说起扮可怜惹人同情来,你却比我强上百倍了。”

    绿萼知她打趣,暗中啐了一口,却一眼不眨地盯着裘千仞。

    裘千仞之前在外面已听出妹子家中生变,尚没来得及细问,这时也顾不得什么一灯,什么佛法,转目望着裘千尺道:“究竟怎么回事?莫非妹夫有什么……”

    裘千尺也不再和一灯置气,三言两语,把公孙止之事说了一遍。她为人要强,又当着外人,不肯细说自己吃亏之事,只以“险些被那狗贼害死”一语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