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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黛玉听得这句话,蓦地想起两个人来。说起来,这两人她也曾见过一回,就是前世说她“胎里带的病,除非一世不听哭声,方能保全”的一僧一道。只是彼时年纪太小,根本记不得模样。

    若说这两人根本,她早也晓得,乃是两位地仙,号茫茫大士、渺渺真人的,既然有他们前来,宝玉与凤姐之病,说不得也就无碍了。

    她当下放了心,只看着府里人忙忙地到街上去请僧道二人,求他们施法除祟。

    不一时,一群人又急急回来,中间簇拥的依稀就是一个和尚、一个道士。黛玉知道不便,连忙一闪身,躲到了廊子下头阴影里。

    谁想那僧道走到半路,忽然便停了,身周众人便如泥塑木雕一般,张着眼呆愣愣地站着。两人径自走出人群,向廊下黛玉这边走来,刚至近前,一个合什,一个问讯,口称:“绛珠仙子,别来无恙!”

    黛玉一怔,不想被他二人看出真身,只得慢慢走出来,先往那边贾府众仆从处一望。

    那和尚便笑道:“略施小术,仙子不必担心,我们只是想与仙子厮见,相谈不入第四人耳。”

    黛玉晓得他们法术高深,便点点头,上前见礼,好奇问道:“两位如何知我真身?”

    那道人也笑道:“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仙子虽重活一世,但天命不可违,行事还需谨慎。”

    黛玉素来是个孤高的性子,虽恢复了绛珠仙子的身份,脾气却没改,听他言中隐约有教训的意思,顿时板了脸,淡淡道:“真人所言甚是。但我自重新下凡以来,自分并没有强改天命之举,所谓‘事在人为’,可见天也准许人奋发,自转时运的,我想活得自在些,又不害人,有何不对之处?”

    道人忙道:“仙子误会了,我不过虚指而已,正是防微杜渐的意思。至于仙子报恩还泪已完,这一世如何活法,全凭仙子自己作主,我们两个出家人,怎么好置喙的呢!”

    和尚在旁大笑道:“仙子生于灌愁河畔,我只当是修水的,没想到这么大火气!我们也是白提醒一句而已。当年我说你一生听不得哭声,方能长久,你看可应了不是?”

    黛玉见他们不恼,还在打趣,也觉得方才态度太强硬了些,忙福了一福,道:“两位大师之言,我都记下了,不敢有违天道。此外,这府中我表兄及表嫂抱恙,不知是生病,亦或中邪,还请两位……”

    她没说完,那僧道已齐声大笑,道:“我们可不正为此而来!”

    和尚显然是个话多的,抢着叮嘱道:“他们叔嫂二人,乃是受人魇镇,故有此一劫。论起来也是小术,神瑛虽不记得前缘,但他那块石头还有些灵感,只着落在它身上,便可逢凶化吉了。”

    黛玉听他也提起那通灵玉来,好奇道:“那块玉,果然是宝物么?”

    和尚笑道:“什么宝物!不过是蠢物罢了!它原是大荒山青埂峰下的一块顽石,当年娲皇炼来补天,却把它剩下了,于是耐不得寂寞,想来人间游历一番。有它在时,你们的前尘后事,也都有人记述传说了。”

    黛玉听了,若有所悟,点了点头,却不再多问。那僧道二人又和她对施一个礼,重新走回人群当中去。

    黛玉见那些人如梦方醒一般,仍旧拥着两人去了,倒没人注意自己,深知仙法奇妙。想有这两人来,凤姐和宝玉也就无事了,自己先回了房去。

    那僧道二人并没说施法魇镇凤姐和宝玉的是谁,黛玉想或者天机不可泄露,也就没问。听闻两人已神智清醒,病势大有好转,知道是那块石头袪邪之功,等到家中不那么忙乱了,便走过来看望凤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