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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六日时光,倏忽而过。

    春日绵绵,促人犯懒,所谓春困是也。

    陶心荷概不能免俗,心头装着顾凝熙和程士诚两个迥异男子的哀求或威胁,更是沉甸甸,像是压上两枚秤砣,从她意愿来讲,自然是窝在房里伤春最为适宜。

    然而她又岂能脱得开身。

    三月十一当日晚间,她向父亲陶成报了带妹妹相看少年的情形,陶成大手一挥,说着相信长女本事,全凭她操办,自己什么都同意,便将陶心蔷的婚事决策及操办等事务砸在了陶心荷肩头。

    她倒是没有推辞,与三妹同屋而眠,细细说了一晚上贴心话后,次日起身,便认命般开始劳碌,为陶心蔷与陈家缔结亲事而奔走。

    绕不开的人物还是程士诚。

    不同于顾如宁与程嘉的亲事,那时候的陶心荷只不过是女方的隔房堂嫂,被托付着作了女方话事人负责沟通传达,实则事不关身。

    如今她是女方亲姐,全权扮演了父母角色出面操持,而程士诚是男方大媒,主动揽了许多事在他身上。

    陶心荷不得不受邀或主动频频出入伯府,在他主持下,与陈家父母云里雾里商议,敲定男方提亲事务。

    令陶心荷庆幸的是,对于那日午间围绕顾凝熙的言语龃龉,两人如有默契一般都避而不谈。

    程士诚收起爪牙,恢复了敦厚亲切的模样,仿佛他发狠胁迫的一幕只是陶心荷臆想出来的。

    不得不说,大概是程士诚刚为自家义子程嘉操办了提亲、纳采等程序的缘故,这次参与的表现十分老道熟练,为双方省下不少试探环节。

    并且,他一开始就自称道,虽然自己担任男方冰人,然而与女方亦是关系匪浅,因此将不偏不倚,力求年轻人美满成婚。

    陈家父母没有二话,陶心荷见他没有点破与女方这边的谁有渊源,不好意思对号入座,迟疑了片刻,程士诚收回从她那里饱含深意的视线,便笑呵呵地带过了这个话题。

    陶心荷此次为三妹谈婚嫁之事比想象中顺利许多,来往间称得上宾主尽欢,不晓得有没有程士诚这番话的缘故。

    三月十七晨间,她趁着父亲上朝前,特地早早赶去与陶成说,请他在三日后的休沐空出时间来,与陈家见上一面。

    陶成无可无不可点了点头,捻须回道:“到了前一晚,荷娘再提醒我一下。对了,我隐约听说,皇上前日召见了顾司丞,交给他一堆机密材料。有人居然向我打听,笑掉我的大牙。荷娘可知一二啊?”

    听到父亲应下后,陶心荷脑子瞬间快速运转,满腔心思都在想着几日后两家长辈见面的各种安排。不成想猛然间听到了顾凝熙的动向,心被揪然一扯,发涩发胀,微酸微痒,如同小耙子从地表轻轻犁过,留下浅痕一般。

    她垂首,任由松松挽就的家常发辫自然垂落,遮住了面目神情,低声回复,自己自十一那日短暂接待了上门之客后,便再没听到顾凝熙的消息,况且这些与他们陶家一丝都不相干。

    陶成其实不过随口一问,没有多做纠缠。

    他又想起一事,再问长女:“顾司丞将他祖母接到自己府上,听说时日无多了,那位老夫人能说会道,可最后时日却连话都说不得,也是可怜。待他们那边的白信儿传来,荷娘记得告诉我,我好歹去祭奠一番。”

    陶心荷自然也想起来这位前太婆婆,虽然偏心三房,对自己冷淡,到底没有太出格的举动,而且一向对顾凝熙不错,引他为骄傲。

    想必顾凝熙眼睁睁看着祖母日渐衰亡而无能为力,心里十分不好过吧。

    吞咽了一下口津,陶心荷微微点头,应下父亲,送他到府门外登车上朝。

    转回自己房中,看到妆台上显眼处的“燕春阁”木匣,陶心荷拿到手中把玩,片刻后,开盖凝视着其中两枚木樨香囊和妥善放置在锦布上的珍珠首饰,心思飘远。

    “原本就是要托付顾二婶物归原主的。”陶心荷自言自语,捡日不如撞日,今日便派人去送个信过去,等顾二婶得空回府时候自己随之登门造访,除了归还首饰香料,再带些伴手礼为宁娘添妆,不算突兀吧?

    听说顾二婶以在新顾府伺候婆母、照料顾凝熙为主,两三日回一趟自己府内处理半天事务,估摸要如此持续到顾老夫人辞世。届时自己去了,多少会听她说几句新顾府中各人情况,作为客人总不好捂耳朵就走,这样子不算刻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