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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简世鸢并没兴趣搭理他们,甚至懒得应付,他独自找了个角度坐下,中年人厌恶地瞪了一眼,忌惮他修士的身份,最终一言不发。

    那小孩被少妇放下来,也不害怕,就在大殿里跑来跑去,青年简世鸢闭眼打坐,小孩看了觉得稀奇,就跑到他身边,偷偷去摸放着的提灯。

    青年简世鸢知道他靠过来,他对幼崽总是格外包容,也不在意,继续打坐。

    小孩觉得那盏提灯实在漂亮,见青年简世鸢闭着眼,伸手,将提灯往自己身边扯了把,又看看青年简世鸢,然后咬住唇,一把抱起提灯就跑。

    深红:“卧槽!这熊玩意,小时偷灯,长大必定偷人!”

    水经注:“没家教的东西。”

    宋慕:“是我,我就揍死这玩意。”

    青年简世鸢陷在黑暗中,他睫毛微微动了下,最终还是没睁开眼。

    深红:“宗主怎么不教训这狗崽子?”

    宋慕:“熊孩子不能包容!必须狠狠地把他揍一顿,让他长点记性。”

    水经注看了看小孩,又看了看青年简世鸢,想明白了什么,缓缓开口道:“这小孩的母亲十分精明,一会儿看到灯,肯定会送回来,他们现在需要宗主协战怪物,不可能得罪他。宗主不睁眼,也是猜到这点。”

    她想到什么,轻轻地笑,“宗主太温柔了,可能是怕自己睁着眼,小孩母亲会尴尬吧,他们偷偷送回来,宗主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她还有一句话藏在心口,如果宗主睁眼,小孩母亲为了面子,必定会训斥自己的孩子,至少也会逼他道个歉。这就可能把小孩骂哭,这夜深人静的,外面一堆怪物,小孩的哭声过于喧闹,很容易引来什么。

    听水经注这么说,宋慕、深红都沉默了。

    宗主真的很温柔。

    果不其然,那少妇又将提灯送过来了,见青年简世鸢闭着眼,嘴唇动了动,然后什么都没说,悄悄退走。

    而青年简世鸢也睁开了眼。

    他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昏暗的灯光下,质感极佳,仿佛上等琉璃。此时凝神望着窗外,玩家们竟读出几分肃杀之气。

    玩家们瞬间明白,青年简世鸢会保护这群垃圾人。

    水经注叹息,她似乎明白了青年简世鸢,“保护孩童是每一个成年人的职责。”

    青年宗主看向孩子的眼神是温柔的,可能是怜惜他们出生在这混乱的世界。

    玩家们看着青年简世鸢站起身,用剑划破手掌,殷红的血液溢出,他以掌为笔,在大殿的门户处勾画符纹。

    那伙人也注意到青年简世鸢的举动,中年男看了符纹,朝着少妇点了点头,而少妇也放松下来,搂着孩子往石像身边靠了靠。

    用自身鲜血催画避鬼符确实可以迷惑外面的鬼物,但此法消耗太多,中年男是不愿意做的。

    看着用血画符的青年简世鸢,中年男眼神闪过一丝嘲讽。

    真是个傻子。

    青年简世鸢一边调息,一边勾画,两盏茶的工夫就将整个大殿涂满鲜红符纹,而他脸色苍白,显然耗去不少精血。

    他走到角落,听外面嘶厉的鬼啸,闭眼休憩。

    突然!

    青年简世鸢睁开眼,与此同时,一头鬼物猛地冲撞大门,而回应它的是一道剑芒!

    青年简世鸢出手了!

    他动作快若鬼魅,中年人还没看清他出剑的动作,那头鬼物就被劈成两半,倒地瞬间化为飞灰。

    青年简世鸢蹙眉,提醒道:“外面聚拢了越来越多的鬼物,至少百个。”

    在场的人脸色瞬间惨白。

    少妇最为恐惧,她近乎凄厉地嚎道:“小哥,你一定要救我们!”

    而在场的也有人崩溃,角落里有人心态崩了,对着中年人歇斯底里地骂,“要不是你非要拿那镯子,我们怎么会沦落至此?它们一直追着我们,我们都会死!”

    深红:“好家伙,果然是你们这群鳖孙招来的!”

    水经注:“镯子?宝物吗?这男的没戴在身上,估计藏起来了。”

    宋慕:“宗主大人把他们踢出去吧,他们自己惹来的事。”

    中年男脸色猛变,抽刀对向角落里的人,怒斥道:“别胡言乱语,再乱说话我割掉你的舌头。”

    青年简世鸢不看殿内的闹剧,他只是立在殿门口,握紧手中长剑。

    一股股冤气向大殿冲撞,还未冲进殿中,就被墙壁上的符纹震开,无数符纹大放光芒,血红色的光照亮黑暗,将这寺庙都映得泛红。

    黑暗中鬼物咆哮,眼看有不死不休的态势,青年简世鸢转头看向中年人,淡淡道:“把东西丢出去。”

    中年人死不承认,“什么东西?你别听他胡说,他被吓傻了,失心疯。”

    青年简世鸢只是看着他的眼睛,“交不交?不交我把你丢出去。”

    少妇也劝,“当家的,快丢出吧,不然我们都会死。”

    中年人青着脸,死死盯着青年简世鸢,咬牙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就往外面一丢。

    那些鬼物也感受到那件物品,哀嚎着、尖叫着,疯狂向那物件冲去,后又更为疯狂地往殿内冲锋。

    青年简世鸢看着中年人,“丢真的出去。”

    中年人心一横,冷笑道:“那就是真的。”

    青年简世鸢也不废话了,长剑一扫,激得中年男抵刀相抗,他顺手揪住中年人的后领,就轻轻松松往前一丢,将他丢出大殿。

    在场的人被他突然举动惊得无言,连少妇也停止哭嚎,就呆呆听着中年人在外面嘶吼、战斗。

    而青年简世鸢就继续盯着门口,严防闯进来的鬼物。

    中年人的战斗还在继续,鬼物虽多,但他有宝器防身,此时也不落下风,踢碎一个缠上来的鹿角鬼怪,中年人一咬牙,从怀里掏出一个漆黑的镯子,不舍地看了看,咬紧牙丢了出去。

    而身边的鬼物像被什么东西吸引,丢开中年人,一个个飞速扑向黑镯。而中年人也得空跃入大殿。

    他身上多处伤痕,渗着血,仇恨地看着青年简世鸢。

    深红炸毛:“啥眼神啊?要不是这逼惹来的鬼物,宗主现在应该在好好休息。”

    水经注:“人心是不知足的,他不会感恩宗主替他驱赶鬼物,保护他的家人,他只会觉得是宗主害他丢了宝物。”

    宋慕:“不好,那些鬼物又聚了过来!”

    中年人也看到聚拢的鬼物,他恨恨朝青年简世鸢吐了口血沫,“它们想要吃掉我们,是不会主动散去的。”

    青年简世鸢握剑,无动于衷,他说:“那就杀光它们。”

    玩家们只见一道剑光,简世鸢冲杀出去,无数黑气疯狂地冲向大殿,激得墙壁上的血符时不时放出光芒,那光芒越来越淡,闪烁着,似乎马上就要破碎。

    大殿内的人群惊叫,他们疯狂找个藏匿的地点,而少妇则紧紧看着中年人,急速道:“当家的,你就留在我们身边保护我们。”

    中年人当然不会像简世鸢一般冲出去送死,他握着刀,站在少妇身边,恨声道:“那小子死定了,我们找个僻静的缺口,看看能不能逃出去。”

    说着,他紧紧拽住少妇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无数的、源源不断的鬼物向大殿冲撞,它们数量之多,远超百数。青年简世鸢画下的血符在鬼物一次次的冲撞下,黯淡、破碎。

    失去阻拦的鬼物咆哮着冲进了大殿!

    玩家们看着乌泱泱一片的丑陋怪物,脸色惨白。

    虽然这些玩意不会真正伤到他们,但直面如此恐惧的鬼潮,他们还是吓得san值狂掉。

    深红:“日日日日——宗主大人救命啊!”

    宋慕:“好恶心好恐怖,为什么不能下线?我好害怕!”

    水经注:“宗主大人是被缠住了吗?”

    他们看不到殿外的场景,殿内群鬼冲撞,尖叫声哀嚎声哭泣声,满满当当填充六感,他们分不出一丝神去探究殿外。

    一只漆黑的鬼手猛地抓向那个熊孩子,深红啧啧感叹,然后等着看戏。

    熊孩子被吓得面色惨白,瞪大眼睛,玩家们都以为他必死无疑,突然!一道剑芒破开昏暗,青年简世鸢跃入眼前,一剑斩断鬼物,救下了小孩。

    玩家们看到青年宗主,欢呼雀跃,这时,宋慕突然出声道:“宗主的眼睛”

    水经注紧接着他的话,颤抖道:“是不是瞎了?”

    青年简世鸢嘴角挂着一丝熟悉的笑容,眼睛却没有光泽,他唇色惨白,似乎耗尽灵力,他抱住小孩,挥剑斩断身后的鬼物。

    玩家们心坠到谷底。

    这注定是一场惨烈的战斗。

    宋慕不知道该如何用语言形容这场战斗,青年简世鸢展现的战力让人震恐,他的温柔也让人心软。

    他始终抱着那个孩子,护着他,没让他受到一丝伤害,而他自己,在与鬼物的对战中,伤痕累累。

    时至黎明,战斗才停止。鬼物被全部斩杀,而青年简世鸢状态也坏极了,他以剑撑着身体,摇摇欲坠。

    中年人没死,他带着少妇从角落走了出来,看着一身血污的青年简世鸢,冷笑两声,“蠢货。”

    而少妇看着重伤的简世鸢若有所思。

    那小孩直接扑进母亲怀中,搂着她哭泣。

    少妇安慰着自己的儿子,眼睛却留在青年简世鸢身上,见他唇如白玉,不带一丝血色,气息微弱,小声地问:“他还能活吗?”

    中年人冷笑,“估计活不了,他气穴受伤,调用不了灵力,那么重的伤势,呵呵。”

    他看向少妇,皱眉质问,“怎么,心疼那个小白脸?”

    少妇婉然一笑,轻轻锤了下中年人胸膛,“怎么可能,我是想,他好歹是个修士,肉质富含灵力,应该挺补。”

    玩家们被少妇一番话震得头皮发麻,惊恐退后一步。

    他们?!!

    青年简世鸢还有意识,他艰难睁开眼,不去看少妇、中年人,只是看着那个孩子,那双失去光泽的眼睛,一片死寂。

    那个被他救下了的孩子,声音带笑,童真道:“那个哥哥身上好香,他一定很好吃。”

    青年简世鸢以剑撑着身体,他像被抽干力气,缓慢又寂静地喘出一口气。

    玩家们观察到,大殿的石柱在晨光下,拉出一片阴影,而青年简世鸢就陷在那片阴影中、陷在黑暗里。

    幻境画面开始翻转,玩家们却不想走,他们努力向青年简世鸢靠近,他们想握住他、想抱住他,可他们还是被幻境推倒。

    只有青年简世鸢仍在那片黑暗中。

    他垂着头,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只是陷在黑暗中。

    画面变化,玩家们就看到了一身素衣的紫衣姑娘,她插着一支翡翠簪,从马车探出半身,对着路边拄着竹竿的青年简世鸢道:“请问大哥,你知道烟云城怎么走吗?”

    与那昏暗潮湿阴冷的大殿不同,紫衣嘴角带笑,温柔干净,就像是一朵开在悬崖上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