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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已至此,龚正祥反倒镇定了下来,“帅爷息怒,俗话说,狡兔三窟,观我今日东江之势,外有强敌环伺,内有不测之危,如不早为预备,才真正是危险至极哩。”

    毛文龙微微低着头,不停地转动着手里的念珠,龚正祥见状,连忙又进一步劝说:

    “现在后金兵强马壮,自去年正月征朝鲜以来,尽占我陆上义州、铁山基地,我兵马、钱粮损失颇多,只得退守海岛,目下我东江兵微将寡,实无法与其争锋,回想当日情形,后金大军距我云从岛滩头仅四里之遥,所幸天公作美,还有一带海水没有封冻、后金又没有水师,我方得保全岛中,倘他日再遇严冬,海水冻结,后金大军突至,我东江危矣。

    再说“移镇”,此举万不可行!我东江悬距海外,外人难知内情,更难遥相掌控,故我东江可自成一体,进退全由自主;倘移镇近地,则尽入他人掌握,全无自由,稍有差池,一纸可召、一骑可擒,自古上意难料,帅爷岂不见熊廷弼传首九边故事吗?!”

    龚正祥的一番话让毛文龙陷入了沉思......

    “辽事糜烂,天意难料,有多少封疆大吏都在这里落得身败名裂,堂堂的辽东经略,朝廷二品大员,辽东最高长官,一入国门,还不是说杀就杀,身首异处;还有那个对自己有提拔、赏识之恩的巡抚王化贞,现在还关在暗无天日的镇抚司诏狱,难道他们的权力不大?功劳不高?我毛文龙之所以还能风光到现在,除却功劳,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自己手里有兵,朝廷鞭长莫及,无可奈何罢了,身处乱局,生存才是第一等大事,而只有让自己强大,强大到让所有对手都无可奈何、无计可施、都无法吃掉自己,才是唯一的生存之道!”

    想到这里,毛文龙转过头来,大睁着一双三角眼对龚正祥说道:“总管所说不差,为今之计,本帅该当如何?”

    “为今之计,当首先暗与后金讲和,再乘机广招客商、囤粮积草、招兵买马,以为后用。”

    “招兵何用?”

    “朝鲜暗弱,待我兵强马壮,大帅正可伺机取之,自成一国,做个“海外天子”岂不快哉?”

    毛文龙听到此处,精神为之一振,扶住座椅,直勾勾盯着龚正祥问道:

    “总管果然愿与本帅成此大事吗?”

    “岂止属下,岛中众人谁不愿意做个从龙之臣、共享富贵呢?!”龚正祥立刻斩钉截铁地答道。

    “只是……”毛文龙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又略显迟疑地问了一句:“只是后金能与我讲和吗?”

    “这两年后金正连遭大灾,缺衣少粮,此时正欲有求于我,去年九月间,皇太极密遣副将王子登潜来皮岛,帅爷一直把他留在军中,不正是为了今日之事吗?”

    毛文龙见龚正祥已说破内情,不由尴尬地笑了一下:“正是,正是。”

    “实不相瞒大帅,属下已与王副将计议多次,大家彼此心气相投,就等您一声令下了,现王副将就在岛中,何不召来一议,帅爷如若信得过属下,属下愿与王副将一起前往沈阳,为大帅做得此事。”

    看着眼前信誓旦旦的龚正祥,毛文龙心中已点起一把欲望之火,只是此时他还不会想到,甚至根本不会去想,这把火一旦点燃,它将越烧越旺,很快就会化成冲天大火,直至将自己毁灭……

    毛文龙猛地将手中念珠往桌上一拍,低声道:“密传王子登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