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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叔妤话音刚落,不远处便传来一阵脆响。

  薛雪一点一点的,彻底碾碎了脚下玉质的墨笔杆子,才慢条斯理地从浓重的阴影中走出来。

  一身绣牡丹的艳丽花袍子尾摆曳地,明灭的光线里,妖娆的身骨行走间诡魅又娇艳,纤纤豆蔻在身前漫不经心地相叩,在鼓掌。

  “哈,瞧,多么的感天动地。”薛雪走到两人面前站定,笑容又甜腻又嘲讽,“爷都把人废成这样了,都还下得去口——太叔妤,你表演‘不离不弃’的戏码的时候,就不能多挑挑嘴么?”

  伴随着他的话,四周缓慢亮堂了起来,纹娘和季梭沉默地站到薛雪身后。

  不远处执着火把的影子,安静地点燃了四处预留的长明灯。

  与此同时,还有人进来。

  单手擎着墨底描泼梅花样的油纸伞的女子雍容华艳,身后是以一个气质闲适挺拔的年轻人为首的锦衣卫。

  暮绮羽收好伞,环顾一圈,侧首和柏敬尧低语。

  风雨未歇,殿外电闪雷鸣。

  薛雪却像是对周围一切的动静毫无所觉似的,继续着他假模假样的哀怨叹息。

  “常言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爷还以为你不一样呢,谁知道也是好这一口。其实好这一口也没什么,但何必选一个苟延残喘不了一年半——”

  薛雪嗓音戛然而止。

  他低头,看向心口处笔直凌厉的剑锋,顿了顿,轻笑:“太叔妤,你竟然要为了这个人,伤我?”

  明明是靡丽轻佻的嗓音,然而落入人耳,不知怎的竟隐隐有几分凄厉的意味。

  薛雪弯腰,任剑尖刺进心口,半点不在意,一双漂亮的眉眼只一瞬不眨地盯着太叔妤。

  半晌,他轻佻悠哉的嗓音低了低。

  “……啊,哭了?”

  薛雪伸出手,想要触摸太叔妤的眼角,却被太叔妤侧首避开。

  接而回望他的一双眼,平静又冷淡。

  甚至不是对仇恨厌恶者的眼神……仿佛视他如陌路。

  薛雪眸色陡然阴鸷。

  太叔妤收回眼,和暮朝歌相互搀扶着起身,退后一步,剑尖从薛雪心口处拔出,带出甜腥粘稠的血液。

  纹娘立刻要上来为薛雪包扎,被季梭拉住,摇了摇头。

  另一边,柏敬尧护着暮绮羽也走了过来,暮绮羽观察了一下暮朝歌的伤势,看一眼柏敬尧。

  柏敬尧会意,欲从太叔妤身边接过重伤的暮朝歌,说道:“君上伤势很重,待会儿应该会有场恶战,由属下来保护君上。夫人保护好自己,才是对君上来说最重要的事情。”

  太叔妤沉吟片刻,点头。

  接下里注定是一场恶战,她要速战速决,也容不得朝歌再受一点伤害。

  然而暮朝歌却不轻不重地握了握太叔妤的手,然后从她手里拿过了长剑。

  太叔妤看向他:“朝歌?”

  “阿妤,”暮朝歌也看她,如画的眉眼含着岑岑笑意,“我想保护你。”

  他并不愿意阿妤的手因为他染上鲜血。

  柏敬尧闻言皱了皱眉,瞧一眼看着“娇滴滴”的太叔妤,这会儿竟诡异地明白了暮朝歌的所想。该说不愧都是男人么,只要不死,保护自己女人的事情都不愿意假于人手——

  更别说反过来让姑娘保护。

  “这样啊……”太叔妤也诧异,随后笑了笑,“有点任性了。不过没问题。”

  她向后侧一步退到暮朝歌身后回首便能看到的地方,从不远处的锦衣卫手里接过一套长弓和羽箭,搭弓,上箭。

  没有多话,回护暮朝歌的意思也很明显。

  瞧,多么的鹣鲽情深!

  薛雪握紧手里的剑,笔直漆黑的锋刃映凉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