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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未阴,霍旭友还是很早就起床了。

    昨晚回到宿舍,他跟牟文华对吴兴华夫妇交流了一阵感叹后,不知不觉中沉入夜梦中。一觉醒来,天色微阴,他忽的想起原打算是昨天晚上给陈惠写信来的,告诉他上班的情况和联系电话。自打前几天寄出那封信后,陈惠一直没有回信,他很是担心,一是思念,二是无法得到她现在的信息而挂念。想来想去,不愿再躺在床上,就起了床。

    时间尚早,他洗了把脸,轻轻的开门下了楼,围着办公区域赚了十几圈,期间也碰到了一些人,他都不认识,便认为是单位的人,经过时,他都会报以一个微笑,并且点头示意。有晨曦透过楼间的缝隙和树冠间隙照射出来,在它们巨大阴影的遮盖下,早晨的空气还是略显清凉,并且伴着忽有忽无的说不上味道的花香。他没有任何压力,心情舒畅的像是一湖透亮的清水,他感到这样的生活方式和节奏就是祖辈修来的福分,然后在他身上给与体验。经过一株枫树时,有几只麻雀在追逐着,于树叶间忽隐忽现。他停住,对着麻雀吹了几声口哨,想把麻雀勾引下来。麻雀根本无视他的存在,反而闹腾得更欢了。可能是三只公雀在向一只母雀求欢,看样子母雀不知道到底该跟谁相好,飞来飞去一个劲的躲闪。那三只公雀一个劲的追,甚至有一只公雀已经骑到了那只母雀的背上正要弓背,被另一只公雀一脚给踹开了,母雀非常讨厌的对施暴的公雀喳喳了几声,扑楞一下跳到了另一个枝杈上。他看着看着,对四只闹腾得麻雀友好地笑了,也不再招惹它们。

    走着走着,他看到有人从食堂提着一袋油条和豆浆出来,意识到食堂卖饭的时间到了。他没带表出来,不好猜测几点,意识到离上班的时间也不会多久了。他想早点到办公室去,先把自己的办公室打扫了,如果可能,他再去打扫一下吴处长、曹处长、对门李科长的房间,给他们的暖瓶都提满开水。他不再转圈了,回到宿舍,发现牟文华倚在床头上,翘着二郎腿在看书,说了声:“我以为你还睡着呢。”

    牟文华说刚起。

    霍旭友说:“我看食堂有卖饭的了,一块去吃点吧。”说完,他拿起枕头边的手表看了下,刚六点,与他预测的时间有很大的出入,心情立马又放松下来,去办公室的时间还充足的很。

    食堂的早饭很简单,主食油条、烧饼、蛋炒饭,喝的是玉米粥和鸡蛋羹,两个不大的盆里盛满了咸菜丝和榨菜片。霍旭友要了六根油条、两碗玉米粥一盘咸菜丝。牟文华想付钱,卖饭师傅说没零钱找不开。霍旭友忙掏了口袋,正好昨天口袋里的零钱没花着,付了钱后,卖饭的师傅说:“你们刚来,暂收现金,你们可以去后勤处买饭票,以后不再收现金的。”

    吃完饭,霍旭友说:“我去办公楼,一块上去吧。”

    牟文华拍了拍肚子:“时间还早,我回宿舍看回儿书。”

    霍旭友啧啧了两声:“华哥,真佩服你,若你不能够成就大事业,连老天都会撒泼上吊看不下去的。”

    牟文华呵呵笑了两声:“看书与事业没有联系,与老天也没联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开卷有益嘛。”

    霍旭友又连着说了两声佩服,跟牟文华挥挥手:“那我先去办公楼了。”

    他到办公室确实有点早,教育处所在的楼道里还有些黑乎乎的,寂静的连针掉下都能听得见。他干咳了两声,故意弄出点动静,去开他办公室的门,又故意使劲撞了一下门。他的所作所为实在没有一点意思,在这个点,整个楼层根本就没有一个人。门打开后,一束光亮透出来,使楼道里算是有了一点生机。他看了下表,才七点钟,确实来得太早了。走到办公桌前,伸手摸了一把看,好像还是有些灰尘。他拿了抹布去卫生间,途中,墙上有几个开关映进他的眼帘,他觉得是楼道顶灯,顺手摁了下,楼道的吸顶灯瞬间亮了,整个楼道在白炙灯泡的照射下立马有了生气。

    他洗完了抹布,又涮了拖把一块拿到办公室。先把王霞的桌子擦了一遍,再去擦自己的桌子。感觉自己的桌前很空旷,抬眼看到了王霞桌前的椅子,才意识到是那把椅子让他擦桌子时显得胳膊有些不够长,便又转回身,将椅子擦拭了一遍。地面虽然不脏,他还是认真地、角角落落搓了一遍。等重去卫生间洗完了抹布和拖把再回到办公室后,他觉得无所事事,虽然办公桌上也摆了纸张笔墨和一个算盘,但怎么看都是凋零孤单的感觉,轻轻冷冷,没有吴处长办公桌显得厚重,没有曹处长办公桌显得雅静,当然更没许行长办公桌显露出的威势。看着看着,他听到自己心里说:“其实这些都不重要,我还是很满意这个十几平方的独立空间的,这样的空间不就是多年来梦寐以求、并孜孜不倦、做着不懈的努力梦想得到的吗?现在拥有了,其它的还有何所求?”他把王霞的椅子搬到了自己办公桌前,一屁股坐下去,伸直了腿,重重的倚在椅背上,向两边伸直了双臂,像狗伸了个懒腰、驴打了个滚般舒爽,轻松又惬意。他禁不住闭上了双眼,脑袋中居然是空白的。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楼道里传来一阵唏唏索索的声音。霍旭友猛地从椅子上腾空而起,急匆匆到门口探头,昏黄的灯光下,见对面办公室的李敏正低着头掏弄着自己的背包。“李老师早。”他喊了一声。李敏像是被惊吓了一下,抬头噢了一声,紧接着叮哩咣当地掏出一串钥匙,把门打开后接着又关上了。

    霍旭友又回到椅子上坐了一会儿,期间下了好几次决心,最后还是决定把对面的办公室去打扫一下。当他提着拖把敲开李敏的办公室时,她正提个喷壶往窗台上的几盆绿植喷水,扭头看了下霍旭友,微微的点了下头,继续喷水。霍旭友说我搓搓地,也没征的李敏的同意,便吭哧吭哧的干起来。等到一口气搓完了地,也没听到李敏半句话。再看李敏,正拿了一把剪刀修剪绿植中间的黄叶,剪一根往地下扔一根,地下已经飘落了十几根黄叶,在微微还透着湿气的水泥地面上很是突兀。霍旭友眼角瞥见,又挥动起拖把,重复着搓地面,他想通过这种持续动作来等待李敏把花叶修理完,好拿起墙角的扫帚一块打扫掉。李敏修完了花,又拿起一把剪指刀,移到一处更阴亮的窗口,歪头剪起指甲来,指甲喀吧喀吧折断的声音仓促刺耳。

    霍旭友将地上的黄叶扫起,一块儿提着拖把去了洗刷间。涮完拖把,他仔细看了下身边的热水炉,感觉样子跟学院系办公楼的那个差不多,只是这台更新一点,更小一点。开水按钮亮着刺眼的红色,看来是昨晚没有人将炉子的开关关掉,炉子白白烧了一晚上。那需要浪费多少电啊,他说给自己听。放好拖把,提了簸箕扫帚回到李敏的房间,看到她双手交叉在胸前对着窗外发呆,那专注的样子像个刚踏入青春期的少女在苦春一样,虽然她已是半老徐娘的年纪,体态也已经是突出的腹部超过了胸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