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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祖尔被指令不得再上船长室报告工作。他还被几位祭司们打发了一套祭司袍,一本小册子。

祭司们安排了他新的工作,让他除了负责巡火,就是照顾检查集中在病房里的十几位病人的状况,死了就跟水手长报告。

阿祖尔要做的就是迅速学好小册子上面的专业洁净神术,保证自己不被瘟疫传染,以及一边巡火,一边释放一些洁净术,发现病房里有人死去,就招呼水手长,安排人拖到尾甲板淋上油烧掉。

尾甲板大概被布置了一个焚化仪式,火势不外延,看着极其安全,以及无情。他们的名字被写进航海日志,原因写上死于瘟疫,骨灰被直接撒进大海里。

底层甲板上,住着两个状态最好的典型人物,一个就是阿祖尔,不怕死的人,身披不合身的祭司袍,努力保证着自己不得病,来回穿行于各个病人和死人之间。

阿祖尔再也吃不下厨房做出来的饭菜,每天只吃完好无损的煮土豆,吃之前还要拿到甲板上净化一下,还有水也一样,喝之前也先净化一下,净化仪式被他练的收发由心。为了活着,阿祖尔也是拼了。

还有一个就是三副,病人中间的典型强者。三副发病其实是比较早的,可能他被大副重点治疗过,或者他自己有什么保命底牌,到目前为止,别人陆陆续续的死去,他还算活着,能在阿祖尔来探望他的时候,勉强维持话唠的职业道德。

这些天船上一直处于一个随时失控的状态,干活的人越来越多,哪怕磨洋工那种出工不出力,也一定要保证自己处于别人的视线里,谁都不想躲在角落里睡觉,然后睡着睡着就醒不过来。所有人都约定,一起干活,一起睡觉,一起起床。他们的护身符,再次被拿出来,拼命的挥舞。甲板上从船头到船尾,各种大祭小祭,到处都是。

再后来那些清醒着的病人居然对着阿祖尔称先生:“尊敬的阿祖尔,尊敬啊阿祖尔先生,您能给我做个体表洁净仪式吗?听说您非常擅长这个。”

“这种洁净仪式并不能治病。”

“万一呢?做一次吧。如果没用,起码能让我舒服些,您得知道我身上全是汗,粘糊糊的,不舒服极了。如果我睡下后死了,我希望保留最后的体面。毕竟我在我的家乡,也是个每月挣四个金币的体面人呢!”

阿祖尔不敢擅做主张,去请教了大副乔戈里,乔戈里说随意,仅限于清洁仪式。

于是阿祖尔在病房里布置了简单的祭台,每天早晚各做一次清洁仪式,让这些病人,能够干净的醒来,干净的睡去。到后来,好多水手都来蹭仪式,等阿祖尔仪式完毕,还会疯抢地上的盐灰,拼命的往身上抹,来不及抹就直接吞下。

不止阿祖尔这里,很多在甲板上向神明祈祷的人身后,都聚集着一群惊恐无助的人,他们什么神都信,什么神都拜,什么祭祀都参加,绝望的渴求着哪位慈悲的神明显圣。

每一天。

一开始,还有二副来主持葬礼,后来二副也不出面了,吩咐阿祖尔往那里一站,充当祭司,反正除了最初几次,之后的撒骨灰仪式也没人观礼。

白头翁号,就这样带着一路的死亡,一路洒着骨灰,奔向遥远的卜迪雅。

有一天凌晨,天还没亮的时候,三副马特就醒了,很精神,抓着阿祖尔的手絮絮叨叨,好像要把这些天没说的话一次性的说完。

“阿祖尔,我告诉你其实船长是有能力破除诅咒的你信吗?可是他依旧传下话来,让我们坚持住,坚持到码头,就会有教会的主教前来施放神术,驱逐恶魔,治好瘟疫。他甚至不肯亲口告诉我们这些,连撒谎说他治不好都不肯,一句话都不肯和我说,不肯和我们这些快死的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