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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土!”

    我一瞬间对他的举动感到悚然,没忍住叫了他一声。

    还是长发的少年带土,再向着后面的时间段倒退,就很危险了。三勾玉,长发,单眼,虽然没有面具,但足以说明这已经是琳死后的状态。这算是宇智波带土一生中最磨难多舛的时间段,再向着后面倒退,运气不好的话,说不定就会停在刚被斑用柱间细胞救治的那段痛苦的时间段,而他的运气一向不好……

    不对。柱间细胞。

    这个年龄段的带土身上还有柱间细胞。他再喝的意思是,看看柱间细胞会不会被灵药的返老还童效果所影响?

    那少年却看都没有看我,只是喝完杯子里不多的灵药,将银杯随手向着茶几上一丢。

    就算喝下了灵药,他脸上的表情也很空洞,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只有虚无,像是什么都不在意一样地再次闭上了眼睛。

    我从他脸上的神情和拒绝交流的态度意识到了什么,闭上了嘴巴,心脏却是抽痛了一下。

    果然。感情还停留在那个阶段的宇智波带土,一定是从未来的记忆里了解到了月之眼这个虚幻又令人憧憬的理想的真相了吧。那么可悲,那么虚假的谎言,他还为此斩断了世间因果的锁链,犯下无数难以洗清的罪孽,结果却是被谎言蒙骗,为黑绝和大筒木辉夜做了嫁衣……

    比地狱还要可怕的现实。

    也难怪他会摆出自闭的态度了。

    选择再一次喝下灵药,也不止是为了验证灵药对柱间细胞的影响吧。其实他的轮回眼消失已经完全可以证明灵药的效果是回溯时间线上的身体状态并不被饮用者当前的身体状态所影响了。再次喝下,其实也算是……一种逃避行为吧。

    逃避啊。

    唯有这一点,还像个真正的小男孩一样。

    联想起他的万花筒神威的效果,我不由得叹息,看着他的身体再一次开始变化,并在心里为他祈祷。

    要是能退回那个尚还完整地生活在木叶中的风镜少年的话,情况会不会变得好一点呢?

    好在这次神明似乎听见了我的祷告。

    带土的长发在他身体的缩水中再次慢慢变短,回归了短短刺刺的黑发。布满半张脸的瘢痕也消失不见,最后定格住的,是双眼漆黑、面容完好又稚嫩的大约也只有十岁上下的小少年。

    是在神无毗桥事件之前的状态吧。

    眼睛里也还有光。

    ……只是,这眼睛里的光是不是太足了?

    小带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大大圆圆眼角上挑的杏眼凝视着前方的空气,眼睛里水光潋滟,最后突破了眼眶,汹涌地流了下来。

    他的眼眶慢慢变红了,五官和鼻子都皱在一起。勉强套在成年带土宽大的紫色宇智波袍子里的小男孩抱着膝盖缩了起来,把脸埋在膝盖上。这下我们都看不清他的脸了。

    旁边的卫宫少年看见他的样子,有点犹豫地想要伸出手来,却停住了,最后还是收了回去。

    瘫在沙发上宛如一条失去了理想的咸鱼的少年太宰也转动了他无神的鸢色眼珠,有点惊奇又有些被触动地看向这孩子。

    我担心得要死,却根本找不到能说的话可以说。

    可以说,以我们的身份而言,现在说什么都不合适。能真正安慰现在的他的人,一个都不在这里,卫宫他们也很明白这一点。

    最后我们都没看见带土埋在膝盖上的哭脸。

    小小的带土只是哽咽着说了一句,尚还稚嫩的语调里残余着抽噎的痕迹:

    “……长大后的我,真是个笨蛋。”

    “……混蛋加笨蛋。”

    他红着眼眶,又小声地补充道。

    我看着小少年流眼泪,感觉自己也难过了起来。可是又什么都做不到,只能苍白地以局外人的身份去安慰他,也太过不识好歹。

    我意识到这点后,压下了心里蔓延上来的手足无措感,任凭坐在小带土旁边的卫宫少年垂首低声对那悲伤的小带土说着什么,转开视线,看向最后一位还没有服下返老还童的灵药的家伙。

    宗像礼司安静地坐在那里。

    他用镜片后的紫罗兰色眼眸凝视着那瓶银蓝色的灵药,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眉眼间的情绪显得有些柔和。我看向他的时候,被他的神态弄得愣了一下,而宗像很快察觉到了我的视线,回视过来,微微笑着解释道:

    “只是想起了还在父母兄长膝下承欢的日子。见笑了。”

    我理解了他的意思。

    宗像是冷静又镇定的人。他非常不容易被他人的情绪感染,基本上什么时候都能保持天秤与利剑般的理智进行决断,是天生的领导者性格。唯有触及到他的原则与大义的事情能够触动他,就比如周防尊与他相抵触的理念。

    此时他看着能将他短暂地带回过去的时光的灵药,估计是想起了生活在父母身边的日子。

    说起来,我召唤来的这四位里,宗像是唯一明确地被设定出平凡又幸福的家庭背景的人物。